那老闆也不客氣,一屁股坐了下來。林國斌忙拿了旁邊的一個閒置的杯子,將手裏的酒也給他倒了半杯。老闆接過酒杯,衝着櫃枱後的女人喊了句:「給我上一套乾淨的碗筷來。」那女人應了一聲,從櫃枱里取了一套乾淨的碗筷過來放在了桌子上。
老闆這才舉着杯子說道:「我今天就借花獻佛,敬老哥一杯,謝謝你這麼多年經常光顧小店。」林國斌也端起杯子:「老弟客氣了,說實話,你家的不光是餛飩還是米粉麵條我家人都很是喜歡。只是沒想到,這些風味小吃也做得這麼好。不過我記得解放前,家母領着我過來的時候,好像是令尊掌勺,那些個小吃也是跟現在做得一般無二。」
林初夏從來沒聽自家爸爸說話這麼文縐縐過,只覺得他說得很是有意思。而店老闆很有見到知己的感覺,頓時滔滔不絕地將自己家的家世一一介紹起來。原來老闆姓秦,解放前他家的小店確實是他父親秦老爹開的,而秦老爹居然是a市本地最有名的老店裏專做小吃的大師傅,只是受到了後廚一些人的排擠,讓人栽贓陷害,最後灰頭土臉離開了那家店。
不僅沒了活計,秦老爹還沒了面子。本來想領着一家老小一走了之的,可這一家子大大小小也有十幾口子,哪裏是那麼容易的,好在還在草上牆灣有這麼一間小宅子。問題是一家老小不能是光住就行啊,這麼多張嘴要吃要喝呢。不得已,秦老爹就自己開了間小鋪子。
別看鋪子不大,價格也走的大眾路線。而秦老爹畢竟是從百年老店裏出來的大師傅,做的東西自然是大受歡迎。所以,一家子靠着這個小店養活了一家十幾口子。不過在解放後的公私合營易了主,一家子只是蝸居在這個小宅子裏。
可就是這樣,也沒能逃得過去。到了那最混亂的十年,秦老爹因為被人揪出在解放前開過小買賣,就這樣被打倒成了走資派。沒多久被抓了起來。含冤死在批鬥中。而秦母因為秦老爹的去世,一氣之下病倒了,沒多久就撒手人寰。秦家一家六兄弟,死的死,跑的跑,只剩了如今秦老闆這一人了。雖說他年紀最小,可秦老爹對每個孩子都非常嚴格。只說爹媽留再多的錢也沒用,還不如學了一門手藝,這可是誰也搶不走的。
所以從小,秦家四兄弟都是從小就會在小店裏幫忙。個個都得了秦老爹的真傳。每個人拉出去都能獨當一面。如今的秦老闆很是感激自家老爸。要不是自家老爸那樣嚴格地要求自己,自己哪裏又能做得出如父親一般好吃的各色小吃來。三中全會以後,秦老闆這才敢在自家房子前面搭起棚子來,又開始賣自己的手藝。到如今也算是小有所成。生意還很是不錯。
林初夏這才明白,為什麼這家店的東西這麼好吃,敢情是大師的兒子啊!自己這算是吃到正宗的了。而旁邊的林國斌和江銀荷兩個早聽得唏噓不已,為這秦老闆一家子跌宕起伏的命運感嘆萬千。秦老闆卻是覺得林國斌跟自己對了味,拉着林國斌喝了一杯又一杯,還讓櫃枱里那個默不作聲的年輕女子又拿了酒來,說這酒是他請的,不用付錢。
那女人把酒剛一放到桌上,秦老闆就拉着她的手給幾人介紹道:「這是我新娶的老婆姓江。林老哥就叫小江就是。農村上來的,不會說話,林老哥不要見怪。」
那女人有些羞澀地衝着三人點了點頭,並不說話。林初夏這才仔細端詳起來,這女人年紀看上去絕對不到三十歲的樣子。個子不高,有些黑,眼睛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也小小的,雖然長得不漂亮,還是很是秀氣的樣子。
江銀荷在旁邊有些憐惜地看着那女人,因為秦老闆看上去可是比林國斌小不了多少,估摸着怎麼也得五十出頭了。這麼年輕嫁了個老頭,而且聽秦老闆前面介紹過世的那個老婆還有一兒一女,年紀都跟這女人一般大小,她這以後的日子不好過啊!
想到這裏,江銀荷上前親切地拉起那女人的手:「哎呦,你也姓江啊,真是巧呢,我也姓江,以後你叫我姐姐就行,那我這好妹妹叫什麼名字啊?」
小江遲疑了一下才小聲說道:「姐姐好,我叫江翠蘭,姐姐以後就叫我小蘭就好。」江銀荷笑着喊了聲:「小蘭!」江翠蘭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一聲,兩人相視而笑。
林初夏卻在這一刻猛然有了個想法,如果能在北京開一個a市的小吃店,那該多好。平日裏自己也有了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