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自宋時,就有了一個神秘的職業叫賒刀人。
他們的足跡遍佈大江南北,將各種刀具、剪子賒給有需要的人們。
賒不是送,是賣但暫時不收錢。
那什麼時候收錢呢?
等到賒刀人口中的讖語,也就是預言實現的時候,賒刀人再來收刀錢。
從古到今,賒刀人的預言有很多種。但自六七十年代開始,賒刀人的預言頭兩句皆為:豬過千,牛(馬)過萬。
後面有的是「農房土房換磚房」,還有的是「娶個媳婦幾十萬」、「衣服不補鞋只換」。
而王美蘭當初聽到的預言是:豬過千,牛過萬,苞米一斤一塊半。
當時賒刀人口說這句讖語,意思是等到一頭豬能賣到一千塊錢,一頭牛能賣到一萬,干苞米粒子能賣到一塊五的時候,他再回來收刀錢。
這樣的話,莫說是在六七十年代,就是在眼下87年,都沒有幾個人信的。
這年頭,家豬肉最好的部位,趕上逢年過節漲價,一斤也不過一塊錢左右。
一頭二百斤的毛豬,出肉出五成,頂天到六成,賣肉最多一百出頭。
至於牛嘛,這個趙軍家最有發言權了,畢竟前天才給人家賠頭牛。而且是按活牛價賠的,才賠人家一千塊錢吶。
但這些還不是關鍵,關鍵是糧價。
這才是農民最關心的。
永安屯是林區,但老百姓自己開荒種地,打出糧食自己吃或是賣給糧庫。
從85年開始實行雙軌制,87年也就是今年糧價略漲,干玉米粒最高的收購價格是一毛三分五。
所以對農民來說,苞米一斤一塊半是他們不敢想像的。
趙軍不管什麼讖語,也不管王美蘭賒刀與否,他只在意當年那個賒刀人。
於是,趙軍便向王美蘭追問:「媽,那賒刀人現在還在不得?」
「那不知道。」王美蘭微微搖頭,道:「應該不在了,那年我見着那老頭兒,我印象里他都得六七十了。」
趙軍一想也對,自己姥姥管那賒刀人叫六叔,那老頭兒得多大歲數?
「媽,他家在哪兒啊?」趙軍追問,王美蘭咔吧兩下眼睛,道:「我想不起來了。」
說到此處,王美蘭頓了一下,緊接着便道:「他不是咱家實在親戚,但也是這十里八村的。」
說完,王美蘭反問趙軍道:「兒子,你問這幹啥呀?」
趙軍湊到王美蘭耳邊,小聲道:「我懷疑咱家那些寶貝還在山上呢。」
「寶貝」王美蘭眼睛瞬間一亮,道:「那年那賒刀人上咱家來,喝多了叨咕說咱家有寶貝在上山。那前兒日子不好過,你小姥以為他胡言亂語,就不讓那老頭兒說了。」
忽然,王美蘭似乎想起了什麼,抬手虛指一下,道:「我想起來了,他不是我們老王家的親戚,他是你小姥家那邊的親戚。」
「小姥家的親戚?」趙軍道:「那應該姓宋唄?」
趙軍他姥,也就是王美蘭的母親姓宋。
「嗯。」王美蘭即知事關錢財,大腦飛速思索,為趙軍提供線索,道:「他跟我的大姥是出五服的兄弟,人老宋家以前是最早闖關東過來的,來時候大家族分家,他們這一支出關前兒,還帶着家譜了呢。
我大姥他們那輩兒犯『安』字,像我大姥叫宋安民。」
「啊」趙軍道:「那老頭兒就叫宋安什麼唄?」
「對!」王美蘭點頭表示認同。
「媽!」趙軍又想起一事,便問王美蘭說:「我老舅說,那天那老頭兒來的時候,背筐裏頭好幾把刀,他是不是來賒刀的呀?」
「嘶」王美蘭皺眉回想,喃喃道:「應該是吧,但沒有幾個敢賒他刀的。」
「那為啥呀?」趙軍不理解了,賒刀幾乎等於白拿。雖說那年代民風淳樸,但總有愛佔小便宜的。
「他們說啥呢?」王美蘭小聲說:「說賒刀不要錢,是來借運的。」
「什麼?」趙軍瞪大眼睛,詫異地道:「借孕?」
同音字,王美蘭也不知道自己兒子聽岔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