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雁娘幾乎是強力壓抑着自己的心跳聲,便她又實在忍不住拿眼角的餘光去偷偷打量昭姐兒。初見時她並未細想什麼,只想儘快逃離虎口,不論是誰,只要願意救她就成。於是便見識到了她身邊女使的手段,那麼厲害,就像是女侍衛。
後來她被救了,被她們帶回了驛館,那時她心裏也是有疑慮有遲疑的,民不與官斗,她自然也不想與官家牽扯上什麼關係,以防後來更不好脫身,但萬萬沒想到救她的人居然是當朝公主殿下。
這個時候她想慢慢想起來,她被困在枕月樓時,守着她的打手曾閒聊時提及過。說是有欽差大人到了章州城,就是不知道會不會到枕月樓去一擲千金。那時她驚恐萬狀,一門心思想着怎麼逃離枕月樓,便沒把這句話當回事,然而世事難料,她竟有住進驛館見到當朝公主的一日。
碧羅進門時就見到屋裏靜得可以的情形,她拿眼掃了一眼杜雁娘,也沒避着她,直接開口說道:「姑娘,枕月樓的人還是找來了,他們要把杜姑娘帶走。」
昭姐兒不及出聲,杜雁娘正激動逛燥的心頓時像被潑了一盆冰水,臉色煞時折得嚇人。
「咱們昨日逃得快,回得也快,沒想到還能讓他們找來,看來這些人也不是吃稀飯的。」昭姐兒單手支頤,學着二哥哥宣瀚的模樣用手輕輕的敲着桌面,每敲一下,桌面就發出一聲淺淺的悶響。
「把人帶進來說話實在不妥,但奴婢看來人不達目的好像不會輕易離開。」
碧羅邊說又邊拿眼去掃杜雁娘,她發現此時的杜雁娘就像一隻驚弓之鳥般,渾身都在發抖。
商御醫給她重新上好藥,也注意到了杜雁娘身體的變化,但他不是個多言多語的人,且在宮裏做事,早就練出了一副怎麼管好自己舌頭的本事。
「公主殿下,杜姑娘的傷勢已經重新包紮好了,下次換藥在傍晚的時候。」
「嗯,有勞商御醫,你去忙吧。」
「是,微臣告退。」
等到商御醫一離開,杜雁娘就撲了過來,她跪在地面,剛包紮好的傷勢撕扯得有些痛,但她顧不得這麼多,「公主殿下,求您救救我吧,我不要回枕月樓,只要您求求我,我這輩子下輩子做牛做馬報答您。」
說完,止不住的磕頭。
昭姐兒遞了碧羅一個眼神,碧羅立即就將杜雁娘扶起來,「你且冷靜冷靜,身上還有傷呢。」
「按說知道你人在驛館,哪怕對方手裏再有把柄也不太敢來找麻煩,可他們仍舊找來了,杜姑娘,你對枕月樓來說真的有那麼重要嗎?」
此言一出,扶着杜雁娘身體的碧羅明險感覺到她的身體莫名一怔。
這個杜雁娘,肯定不止她自己說的那麼簡單,碧羅有些不高興,「杜姑娘,你肯定有事瞞着我們,現在說來得及,要是不說清楚,我們能救你,自然也能棄了你。」
說完,碧羅鬆開了扶着杜雁娘的手,看她的目光甚至有些疏離。
可杜雁娘一直緊緊的咬着唇,似有什麼顧慮,又似有什麼話難以啟齒。
而她的沉默仿佛也印證了昭姐兒的猜想,這個杜雁娘身上有秘密。
輕輕敲着桌面的手停了下來,昭姐兒一瞬不瞬的看着杜雁娘,「碧羅說得很清楚,本宮能救你,自然也能毀了你。」
說這話的昭姐兒腔調仿佛沒有帶上溫度,聽得杜雁惶恐難安的看着她。而碧羅呢,也覺得說這話的公主殿下,她的沉着冷靜越來越像皇后娘娘了。
「本宮的耐性有限。」
昭姐兒雖然年紀不大,但被人誆騙的滋味卻不願意領受,「你要是說出來我能替你擺平,你要是不說,那我就只能把你送回去了。」
明明是個說着救人一命勝造七級佛浮屠的人,怎麼翻臉翻得如此之快,杜雁娘混身如墜冰窖。又一次撲嗵跪在昭姐兒面前,慌亂無措的言道:「公主殿下,都是我的錯,是我沒有跟公主殿下說話,求求你寬恕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