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帝一雙愈發渾濁的眼迸發出驚惶憤怒的光,他踉蹌一步,跌了下。
見他如此,蕭衍上前一步,憂聲:「舅舅。」
文帝的內侍扶住文帝,文帝穩了穩心神,微顫些手問:「你說,在哪挖出來的?」
蕭衍對此如實告知。
「不可能,不可能……」文帝喃聲道,「沈奕、沈時華隨先帝創業,歷來做的都是苦勞活,斷無這種野心。」
沈家自然不會有這種野心,是被人刻意栽贓陷害,故意將東西放在沈時華名下宅院罷了。
然這種話,蕭衍沒有多此一舉說出來,他犯不着。
一來沈時華早就故去;二來,那宅子是御賜,往前再查,無非也是在皇家人名下,問題還是出在他們李家。
此外,最重要的是,文帝本就疑心重,只需要將東西擺到他跟前,他自然會發動自個的禁軍去暗查。文帝這些年為了平衡朝事,可沒少花精力培養一批身邊人,暗中觀察着他不放心的那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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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宮中出來,蕭衍命石柒快馬加鞭回了永興坊。
稍作整理後,蕭衍便很是熟稔地翻過了沈家那根本攔不住他的牆頭。
進了靜月軒,他推門而入,卻是意外地,看到了沈霏霏和沈約在此。
二人見他來更是意外,皆是瞪着圓溜溜的黑眼珠看着他,這種嬌憨的神色,大概與沈蓁蓁小時候被他搶了東西,瞪着他時像個五六分。
蕭衍勾了下唇,若無其事問道:「你們阿姐人呢?叫我來,怎自個不來迎接?」
他走到桌旁,低下頭,與仰頭看他的小郎君和小娘子對視。
沈約起身,規規矩矩地給他作了個揖行禮。
沈霏霏坐在原地沒動,用筆繼續給紙上的畫着色,邊塗邊回蕭衍道:「阿姐不在家,出門作客去了。」
蕭衍皺了下眉,「去哪了?」
沈霏霏道:「阿姐去了謝家,讓我們好生學習。」
蕭衍看着沈霏霏畫中的蔣州景色,眉宇肅然,面色微冷。
沈霏霏抬眸問她:「蕭世子,你要等我阿姐嗎?這個天氣,她可不一定會回來的哦,她最討厭下雪天路上濕滑了!」
蕭衍冷聲道:「不等。」耳後大步流星出了屋。
躺在朝雲院的床上,蕭衍一顆心亂如麻,半晌未睡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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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蕭衍如常上值。
到了下值時辰,陸參軍和王參軍行到他辦公的門口道:「蕭刺史今日可還去百花樓聽曲?」
蕭衍繼續寫着文書,頭也不抬地冷聲道:「不去。」
陸參軍和王參軍對視一眼,皆看出了對方眼中那抹輕鬆,陪這個上峰去百花樓當真是有些無趣,全程只聽曲,他們只能硬陪着,心中可不松泛。
陸參軍道:「那屬下們先走了。」
蕭衍嗯了聲。
參軍和衙吏們陸陸續續走了後,眼瞧着天都要黑了自家世子還不起身,石柒提醒道:「世子,已是酉時了。」
蕭衍站起身,看着屋外飄揚的雪,沒理會石柒的話,而是喚了一個衙吏來,嚴肅道:「立刻去永興坊沈家,通傳當事人沈氏女立刻前來消案。」
衙吏得令,正要轉身退下,又聽蕭衍補充道:「如果人不在沈家,便去永康坊的謝家,總之今日必須將人帶來!」
蕭刺史這等臉色,御史不敢耽誤,當即騎馬離了刺史府,快馬加鞭地去了永興坊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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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宅被燒實際上算不得一個大事,能用上珍貴的油潑來助力火災的人,全長安城本也沒有幾家,蕭衍沒動李晤,而是隨意抓了一個李晤手下的官,那人便心甘情願地當了替死鬼。
這火災案子就算破了。
也就是說,沈家在刺史府立的案,到了賠償階段。
沈蓁蓁再不願意見蕭衍,聽得衙吏一臉嚴肅通傳的話,也不得不隨人去一趟刺史府。
衙吏將沈蓁蓁領到了蕭衍的屋外,朝內通傳一聲:「蕭刺史,沈氏帶到了。」
蕭衍走到門邊,面無表情地朝衙吏揮手道:「你下值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