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白桐看着梅公子站在窗外發呆,微微蹙起眉頭。
每次她見到這個少年露出微笑,心裏總會產生出一種異常的感覺。
那是一種莫名的心痛。
明明他在微笑,但她卻能感覺到那笑容背後藏着的絲絲冷意,與飲淚泣血般的心痛。
本以為見到他也許就會想起些什麼來,可腦海中虛無飄渺的記憶無論如何也聚不到一塊去。
也許……這真的只是自己的幻覺罷了,蘇白桐反手將窗戶關了起來。
院裏站着的梅公子不由得一愣:這個女子的反應,也太不尋常了吧。
看到殺人的場景,不是都應該立即尖叫或是暈倒麼,這個世上怎麼會有這麼有趣的女子。
他微微一笑,向黑暗中低聲喚了句:「鬼面。」
自暗處立即現身出一個戴着面具的男子,他悄無聲息的將地上的屍體扛起來,縱身一躍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梅公子信步來到窗前,輕輕敲了敲窗欞,低聲喚了句:「蘇小姐?」
「我已經睡下了,梅公子請自便。」屋裏傳來蘇白桐低低的說話聲。
睡下了?
窗外剛才還死了個人,轉頭就能睡下麼?這位蘇小姐的心還真是大的很。
「本公子幫了蘇小姐的忙,你怎麼也得請我進去喝杯茶吧?」他擦拭乾淨手中的烏木長笛,小心的將它收入腰間。
「我這裏沒有好茶。」
還真是連一點迴轉的餘地也沒有。
真是有趣,她究竟是什麼人,為何竟能如此淡然的看待生死,難道她以前真的是個瘋子不成?想來也只有瘋子才能無視這殘酷的現實。
他伸手推開了窗戶,身形一縱,跳起了屋內。
蘇白桐坐在床上,「梅公子,三更半夜,你私闖閨房,還說沒有惡意?」
梅公子聳了聳肩,「我只是擔心蘇小姐剛才見了血腥會害怕,故此特來陪伴。」
蘇白桐凝視着她,嘴唇微扯,似想要說些什麼,但最終卻又保持了沉默。
梅公子雙眸含笑,他就不信,這個世上還有女子能抗拒他的笑容。
他剛向前邁出一步,忽然聞到一股淡淡的香氣。
緊接着,他就像被施了定身法,全身上下動彈不得。
他猛地抬眼去看床上坐着的蘇白桐。
怎麼回事……她做了什麼?為何渾身上下一點力氣也沒有,整個人就像被抽去了筋骨……
他試着抬手去摸腰間的烏木長笛,然而卻失敗了。
「梅公子莫要驚慌。」蘇白桐淡淡道,「你只要答應離開這裏,我便會將解藥給你。」
「解藥?」他的眼底掠過一絲悽然。
在這幽暗中,眼前的少女顯得如此真切,他不知道她做了什麼,沒想到終年打雁,到頭來卻被雁啄了眼,他竟會折在一個女子的手上。
「你便是這麼對待恩人的麼?」梅公子故作無奈道,他的背後已悄然浮起一層冷汗,現在他根本動彈不得,對方不需要會什麼武藝,只需捂住他的口鼻就能置他於死地。
「恩人?」蘇白桐緩緩站起身,來到他的面前。
她昂頭望着他的眼睛,輕蹙眉頭,「你是誰……」她喃喃道,既像是在問他,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梅公子陷入了沉默,第一次,微笑從他的臉上消失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則是雙眸深處無邊的冷意。
蘇白桐卻仿佛對他的變化毫無覺察,「我好像見過你……」她繼續打量着他。
梅公子神色微微一頓,還沒等他開口,蘇白桐忽然抬起手來,將手裏捧着的香囊湊到他的面前。
一股類似青草的氣味飄散開來,梅公子渾身一震,繼而驚訝的發現他的身體已然恢復了正常。
「此處不易久留,你走吧。」蘇白桐轉過身再也不去看他。
她沒有聽到他的回答,過了一會,她聽見窗戶發出輕微的扣合聲。
待她轉過頭來才發現,那位梅公子已然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