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茱萸離開足有一日半,才有人發現她不見了。讀字閣 www.duzige.com她平日裏除了侍奉徐晟讀書之外在東宮裏就是最閒的人,若是徐晟不召喚她,她就整日在東宮裏閒逛,或者在自己房間裏睡覺。由於身份特殊,除非她主動找人聊天,不然別的丫鬟是不會跟她說話的。
據別人所說,張茱萸此人平時很少笑,安靜地做完自己的事,吃完自己的飯就離開了,雖然面容冷艷,但行為清淡地像個透明人。只有在他面前才會睜圓貓一樣的眼睛,時而嘟嘴撒嬌,時而出言不遜,會饞他吃的東西,會好奇他夫子給他佈置的作業的內容,嬉笑怒罵生動活潑。
徐晟以手撐着額,死死盯着那幾個寫着要他親啟的歪歪扭扭明顯不太熟練的字,看久了連他自己的名字他都覺得陌生。徐晟想,她裝出另一幅模樣騙他,利用他的時候在想什麼呢?
真好騙?或者說,真傻?是不是嘲笑的話都寫在這信里?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即將洶湧溢出的煩躁,強逼自己冷靜下來,拿起信,修長手指打開信封,緩慢地,像在接受凌遲一樣的速度抽出信紙,在那滿頁的名冊映入眼瞳時,皇太孫殿下前所未有地,輕輕顫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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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丞相陸奉:「踏龍」組織首領,麾下十三位官員,掌握朝廷官員選拔,財物往來等要職,委任其堂弟陸尚以朝廷名義買賣官員,擅自剋扣朝廷撥款,更改田租徭役制度,多次干涉司法,包庇同黨......
皇貴妃寧雪凝:「踏龍」組織宮內內應,其兄左丞侍郎寧洹,為陸奉安插在左丞手下內應,兩人負責皇宮及左丞府上情報供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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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茱萸寫了足足十一張紙,將這個潛伏在大涼皇朝水底多年,根深蒂固盤扎錯節的抱團奸佞組織給簡單明了地交代了個乾淨,她偶爾會將某個字寫的缺筆少畫,又劃掉重新寫了一個正確的。
她用的信紙有幾張是從宮外帶的普通信紙,還有幾張估計是前面那些信紙不夠用,從他書房裏偷拿的。名冊上多數是些朝廷官員,大官小官都有。他越看表情越嚴肅,眉宇也漸漸皺成山川,這些官員覆蓋了大涼半個朝廷,若是一下子全部拔除,可能大涼國的根基都要散了。
徐晟一邊看一邊冷靜的將這些人名化作一個個信息記入腦海,然後迅速思量對策,腦海中的思緒翻湧成波濤,卻在看見名冊上最後一個人名時驟然停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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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茱萸:前禮部侍郎張成外室之女,其父因行政時與徐安起了衝突,被徐安揭露罪行而入獄。右丞包庇未果,命張茱萸偽裝樂坊女子前去刺殺徐安,未遂逃竄而出,意外進入東宮成為書童,東宮傳菜侍女夏花是其同伴。所犯罪名:哄騙皇太孫她不識字,給皇太孫投毒不成功,平時吃的太多,還有,喜歡皇太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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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明媚的笑靨突然浮現在腦海,被徐晟壓抑在心底的情感如同山呼海嘯驟然高高盪起反將冷靜的他吞噬,他的視線放在最後一句話上久久不肯移開,苦澀與甜蜜交織在心頭,難以吞咽的滋味。
她承認她喜歡他。
徐晟沒忘記自己在瀾州跟她說的話,他讓她別喜歡他,不會有好結果的。自此之後他們就疏遠了,就算下雨張茱萸也不會上他的馬車,躲避他的視線,笑容也少了很多。
上次張茱萸對他獻殷勤,他還以為她想開了,要和自己回到以前的關係,他感到很欣慰。誰知道後來她在自己的罪名里寫上這一條,戴罪脫逃,離開了他身邊。
算了,徐晟唇邊溢出一絲苦笑,他根本沒辦法生張茱萸這個小騙子一點氣。
陽城裏的某個客棧,一個女子風風火火地跑進來,喊了一聲找人就衝上了樓。
這家客棧的地理位置偏僻,一般沒有什麼人來,有幾間房常年空着,沒人住也沒人打掃,張茱萸的表姐楊飄飄就憑藉優秀的輕功在客棧里蹭房住。
林安蘿那天走過拐角之後拔腿就跑,東宮離皇宮很近,她找到一個沒人的巷子裏,把書箱放在地上,從裏面拿出早就準備好的上次去瀾州穿的那套平民的衣服換上,頭髮也從丫鬟髮髻換成了普通女子的髮型。她將空書箱和丫鬟服扔在地上,只帶着徐晟給的錢袋子走了。
第二十章,美艷小書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