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光斗是東林黨無疑,但相對於其他平日高談闊論、遇事卻無一策的嘴炮,以及自私謀利的東林黨官員來說,卻得到朱由校的另眼看待。
雖然左光斗學問好,剛正不阿,但這不是得到朱由校重用的原因。而左光斗精通水利,領直隸屯田事時幹得出色,也只是其中的原因之一。
在明末,具有前瞻性的能員並不多,可以說是很少。左光斗恰恰是其中之一,這才是朱由校決定長期作用的最主要因素。
設立「武學」和「屯學」,培養能征善戰的將領,解決田地荒蕪問題,增加國庫收入,更給貧寒之士提供一條向社會上層流通的渠道。
沒錯,這兩項建議便是左光斗倡導的,簡直與皇帝的思路是不謀而合。
武學是建立了,屯學則沒有專門設立,而是屬於科學院的一個部門,徐光啟那裏也有個小規模的學院。
儘管如此,可左光斗從左都御史到外放陝西巡撫,卻是等於降職使用了。
皇帝一來想摧磨老左的倔脾氣,二來也因為陝西將是重災區,水利設施修得好,能大大緩解災害的影響。要主管陝西,也只能是巡撫。
幾年不見,左光斗顯得蒼老了。但這只是第一眼的印象,仔細觀察,卻能發現老左的身體卻還健壯。
成為勞動階級了?老農民雖然黝黑,雖然顯得蒼老,但身體卻比那些手不提籃、肩不擔擔的小白臉更健康,一個能打十個。
「左卿平身,賜座。」朱由校露出和熙的笑容,輕輕抬了抬手。
「微臣謝萬歲隆恩。」左光斗叩首之後起身,在繡墩上斜簽着身子坐下。
朱由校整理了下思路,緩緩說道:「左卿在甘陝數年,親自考察奔波,興修水利,開荒屯田,着實辛苦了。」
左光斗躬身拱手道:「此乃微臣本分,萬歲謬讚了。」
「雖是本分,但能躬親力行的大吏,還是很少的。」朱由校說道:「左卿所上呈的三因十四議,朕覺得甚好,略作修改後,已明發天下。
停頓了一下,皇帝繼續說道:「此番左卿調任河道總督,朕亦是要發揮左卿治水之能。」
招了招手,宮人上前宣讀聖旨,左光斗跪接已畢,山呼萬歲。
河道總督是新的官名,全稱是「總督河道加工部尚書銜兼都察院左都御史」。聽起來不倫不類,但只從字面上看,職銜已是很高。
如此高的職銜,說明皇帝要大力治河,興修水利了。而治河修水利,歷來是一個花費極大的工程,左光斗都為此感到震驚。
遼東形勢確實已經扭轉,但要徹底平遼,左光斗也知道非短期之功。
「我朝治河諸臣,推潘季馴為最,蓋借黃以濟運,又借淮以刷黃,固非束水攻沙不可。」朱由校示意左光斗坐下,溫言道:「朕期望左卿能超越前人,留名青史。」
左光斗趕忙拱手道:「微臣敢不盡心竭力,為萬歲分憂。」
朱由校點了點頭,說道:「現下興修水利,先以抗旱救災為主。日後的災害,將以旱災為主。至於黃淮等大河,可稍緩。」
治河的主要工作是疏浚,防汛減災。但在大災害到來之後,卻多是乾旱,最後連黃河都斷流了。
既然是這樣的狀況,就不是很着急治河,要先修水利。旱不成災,澇不成害,或許不能完全達到,但對大災害卻能起到緩解作用。
左光斗躬身領命,說道:「萬歲英明,微臣恭領聖訓。」
朱由校笑了笑,說道:「朕說將有大災,人多不信,左卿倒是不甚懷疑?」
左光斗正色答道:「微臣以前是不信的,但統計研究之後,以為災變的前兆應是在萬曆年間出現。幾十年間愈發明顯,但時起時伏,才未引起注意。」
如果按照更嚴格的科學判斷,災變的預兆可以追溯至嘉靖前期。但正如左光斗所說,萬曆年間變得明顯,只是起起伏伏,沒有猛烈加劇罷了。
要知道,為了增加災害來臨的可信度,朱由校可是命各地和戶部進行過統計。
而左光斗能自己進行這樣的統計研究,而不是盲信和盲從,十分難得。
「萬歲下旨於北方推廣種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