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祖時,蘇、松、浙、江右人不得出任戶部堂官,到了順德年間這條規定才被改掉。愛字閣 www.aizige.com」陸荇敲着碗道「依我看太祖的決策是對的,江浙人做戶部堂官靠不住。」
「不是靠不住,反而江浙人很適合做戶部堂官。」江半夏打斷道「太祖不允許是有自己的考量。」
江南向來是賦稅重地,斂財之能事其他各省追不可及,為了防止江南人做戶部堂官減輕南人賦稅或者包庇偷稅之人,所以才出此一刀切的政策。
事實上證明當年太祖的考量是正確的,如今內閣次輔兼戶部尚書殷知曾就是蘇州人,連年江南賦稅不增,維持舊數岌岌可危,他手底下的堂官基本上都是江南人士,幾近壟斷。
「不說戶部,就說說吏部尚書衛賢,其恩師乃是殷知曾,雖葉落京都但祖籍也在蘇杭,光是看近十年科舉進士名冊,中榜的幾乎也全是江浙人士。」江半夏老話重談「你們覺得這是偶然還是必然?」
「兩者都有吧。」何喬倚斟酌道「自古江南人傑地靈,三門進士的佳話不在少數不過如今倒是多的有些可怕。」
江半夏意味深長的笑了笑「連續六年科舉,江南士子幾乎襲榜,陝、川、貴、滇等地均無一人,堪稱奇觀。」
「是人為還是天意很難說。」江半夏又道「說到底,天底下最大的生意還是權力。」
朝中黨派按大多按地區劃分,吏部提拔當然是要提拔對他們有利的官員,提拔誰一目了然。
不提拔同鄉,難道去提拔一個八杆打不着的人?官多才有人能幫着說話。
「那這事殷府會怎麼做?」陸荇在乎的是蔓兒姐的婚事能否退掉,至於朝中黨派那些齷齪之事他一概不想知道。
「殷府要是知輕重,婚事一定退的了。」江半夏神秘一笑「子不語怪力亂神,按理說讀書之人理應不信鬼神,但在某些事情上很難說。」
當時無心之舉沒想到竟成了破局關鍵,江半夏覺得緣分運氣這種事情不好說。
殷知曾提拔同鄉之事,慶文帝一直以來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拉幫結派也是,但這些寬容僅限於慶文帝最後的忍耐。
他們與閹黨分庭抗禮,維持朝中權利的平衡,但若有人先將手伸向不該去的地方,會發生什麼就很難說。
「殷府本不應和陸府結為秦晉。」江半夏道「之前我也有說過。」
兩家若是結為秦晉,從朝局上看這無疑是一個合作的信號,陸埕在錦衣衛中頗有權勢,殷知曾亦然。
這種合作,是加速死亡的毒藥。
「陸叔叔在也不會糊塗至此。」江半夏問陸荇「你回去有沒有問你的母親,為何非要同殷府結親?」
「母親不願同我多說。」陸荇結巴道「你也知道我以前做事不太靠譜這種事情」
江半夏打斷陸荇的話「也就是說,你並不知曉陸夫人促成殷陸兩家婚事的動機?」
「嘿嘿嘿。」陸荇憨憨地撓頭。
何喬倚接道「那還真是糊塗,弄不好你們一家都得吃掛落。」
「吃掛落?」江半夏輕笑「恐怕是有人背後想整陸家。」
殷平夷又挨了一頓毒打,哎呦呦地躺在床上,滿臉怨色。
他爺爺二話不說上來就抽他,那群狗日的下手真狠,平時叫他小少爺叫的甜的,下起手來打人簡直不留情面。
「嘶~」殷平夷翻身問道「老太爺哪裏去了?」
「回小少爺,太爺進宮了。」垂臉溫順的婢女回道。
「這個點進宮?」殷平夷驚訝道「不是才剛從宮裏回來嗎?」
低頭侍候的僕從沒一人回答他的話,所有人都垂着腦袋,安靜的好似木雕。
如果殷平夷仔細看,他就會發現這些人全部被換了。
慶文帝消息靈通,殷府的事情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什麼狐妖、什麼『江山落日圖』,與他來說都是假的,但有時候又可為真。
「主子,殷閣老求見。」曹醇彎腰哈背的面向慶文帝。
「請進來。」慶文帝一揮袖子復又坐回椅中。
殷知曾緩步走進大殿,他朗聲呼道「臣參見皇上,皇上萬福金安。」
「起來吧。」慶文帝笑道「朕不是允你不跪,一大把年紀,不比年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