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赫溫風扇,炎炎夏日徂。
江南的天氣便是如此,讓人捉摸不透。
雖已是夏末秋至的時節,但秋老虎厲害起來也是不講道理的。
明倫堂中已比考棚里涼爽許多,饒是如此徐言也已是大汗淋漓,濕透了衣衫。
好不容易挨到可以交卷,徐言總算鬆了一口氣。
考場不得逗留,徐小郎君交罷卷子便拔步離開。
此刻考棚中的考生也陸陸續續交卷,人流匯聚在一起,增添了悶熱的感覺。
好在此刻退場的考生尚不算太多,要不然這前心貼後背的可有的受。
隨着人流出了府學大門,徐言便拔步往惠來客棧的方向走。這麼多人這麼多卷子,馬知府要想全部看一遍沒個幾日工夫是不可能的。現在關心名次沒有任何意義,倒不如回到客棧喝點小酒敬候佳音。
他方是走了十幾步,便聽到有人在喊他。
回頭一看,果然是陳茂禮。
「賢弟等等我!」
陳茂禮小跑幾步追了上來,苦笑道:「這天氣實在是太悶熱了,為兄這身衣裳就跟在水裏泡過似的。」
徐言也道:「誰說不是呢,不過習慣習慣也好。將來秋闈大比可是在八月中,比這還要熱。」
「賢弟考的如何?愚兄見你早早答完題目,必定是成竹在胸。」
陳茂禮搖頭晃腦又欲吟詩,徐言趕忙打斷道:「只能說發揮的還行,名次如何還得府尊大人定奪。」
「不管怎麼說只考一場就是幸事,不然這麼悶熱的天氣萬一正場沒過還要接着考就太折磨人了。」
陳茂禮頓了一頓道:「以時賢弟,既已考罷府試,今日我們不醉不歸!」
徐言點了點頭道:「我也正有此意。」
......
......
府試考罷,便該輪到知府馬善遠難受了。
無數文章等着他閱覽,雖然有府學訓導幫忙初篩,也着實夠鬧心的。
天氣實在過於悶熱,看了幾十篇文章後馬知府實在受不了了,命令府學訓導篩選出兩百篇優秀文章再呈給他看,其餘的通通卡掉。
做起甩手掌柜雖然痛快,但馬知府仍有心事在懷。
篩出通過府試的童生簡單,要定前幾名的名次卻是有些難。
尤其是這府試案首,簡直是無數人眼中的肥肉。
一開始他是想保徐言的,不然也不會暗示題目與他。
但現在風向卻是有些變了,鄞縣縣令崔述昨日特地來找他訴苦,張家二老爺張時揚親自去了一趟縣衙,要求確保兒子張以年獲得府試案首。
槎湖張氏乃是鄞縣四大望族之首。
其家族代表張邦奇是弘治十八年的進士,一路累官做到了禮部尚書,三年前才剛剛作古。其侄兒張時徹亦絲毫不差,嘉靖二年登科後一路官運亨通,今年年初剛剛卸任四川巡撫,改任兵部右侍郎。這樣的望族豈是馬知府得罪的起的。
只是馬知府沒想到張氏家族的胃口這麼大。張以年已經拿了縣試案首,如今竟然連府試案首也要拿去嗎?
但徐言也不是隨意拿捏的啊。這位可是浙江巡撫朱紈的忘年小友,聽說還是錢德洪的關門弟子。
一個是當年兵部右侍郎的親侄兒,一個是頂頭上峰浙江巡撫的忘年小友,到底取誰為案首着實是個難題。
哎,頭疼,頭疼!
其實像縣府一級別的科舉考試文章水平只要不是差的太多,最終決定名次的都是家族背景。
馬知府又何嘗不知?只是如今他被夾在中間,實在是左右為難。
一想到這他就開始暗罵鄞縣縣令崔述滑頭,把這燙手的山芋拋給了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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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下這些且不表,卻說嘉靖帝於九月初收到浙江巡撫朱紈進獻的白龜後龍顏大悅,下旨嘉獎進獻祥瑞之人。
巡撫朱紈自在其列,名單中還有寧波知府馬善遠、定海縣令趙若海。
傳聖旨這種事情自然耽擱不得,汪太監坐船從通州出發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