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新修太極宮二期工程收尾,正式進入裝修階段。南北土貢進獻的珍奇異寶,陸續進入庫房,隨時要裝點皇帝的大屋子。
還是九月,皇帝的大舅哥一臉愁容地在冰室跟皇帝說道:「圍圩造田之法已見成效,只是多餘新田,地方豪強頗有強取手段。百姓不能爭,獠民莫敢抗,還需中樞干臣震懾,效仿武士彠舊例。」
「圍圩造田」的目的是為了滅掉雲夢澤這樣的湖泊群沼澤地,讓耕地不足的荊襄地區,可以增加數百萬畝耕地。
此時南方水稻培育已經相當成熟,加上張德在入京之前,就通過自身的社會地位,影響了芙蓉城一帶的種植模式。經過十多年的發育,即便是新墾生地,通過底肥深耕等等手段,能保證生地也能畝產三石半以上。
而實際上,荊襄地區,也就是一千多年後的兩湖,經過開發的一半耕地,中晚稻產量就超過三百億斤。
這是一個什麼數字呢?就是貞觀九年的當下,大唐觸手能摸到地區的所有人口,可以啥也不干盡吃一年。
但這樣的數字,需要規模龐大的水利設施,需要開闢更多的山區,填埋更多的湖泊,疏浚更多的水道。最後,需要化肥、農藥、科學的農業管理、優質的高產良種……
老張在貞觀九年,為了萬里長征的一小步,砸進去的開元通寶,可以把李皇帝新修的太極宮塞滿。
僅僅是「圍圩造田」背後的水利設施工程,就涉及到大量的官帽子和開元通寶。這原本應該是德政,原本應該是政績,但對混吃等死的上年齡基層官僚而言,他們並沒有這樣的需要。
泥腿子們能多活一點,他們不會增加收益;獠人能夠從山裏走出來種地,他們不能多收一份租子;朝廷要賞罰分明,然而他們已經老了,而且是作為荊襄南方士族老了。
這種頑固的無欲無求的聰明的上了年紀的衣冠巨室,張德能夠做的,不是讓「忠義社」砸這些人的家門,而是讓比他們更頑固更無欲無求更聰明同樣也上了年紀的新貴去碾壓。
下崗待業的長孫無忌,他很清楚,除非自己的外甥當皇帝,否則,自某條江南土狗入京後就很奇怪的大唐氣象,沒有他的就業崗位。
所以,耐得住寂寞的老陰貨,他選擇了安靜地等待,而等待的過程中,他不介意為將來的復出夯實基礎。
他曾經是大夫曾經是尚書,他門生故吏多的是,碾死一兩隻佔着茅坑不拉屎的荊襄土豪,作為四大天王之首,這根本不算什麼。
長孫無忌知道張德在利用他,他也知道張德知道他知道,但既然兩相契合,這就是緣分吶。緣分!
老張在揮着鋤頭挖帝國主義的牆角,長孫無忌不是沒有察覺,當年馬車問答,張德張操之給了一個「忠信孝悌禮儀廉」,於是長孫無忌就抬了抬手,沒有為難張德在大河工坊玩的貓膩。
開私學不算什麼,五姓七望哪家沒有家學?治農治商這等手段一個個無比精通,儘管他們自己嘴上跟着朝廷狂噴商賈,但范陽盧氏被李皇帝一巴掌從遼西扇的半身不遂是因為什麼?
嘴炮什麼都代表不了。
但張德在大河工坊的私學,足夠讓門閥世家們挖坑埋他。
可以說,當李皇帝的《威鳳賦》抬出來,也沒辦法讓長孫無忌重新在朝堂佔個位子的時候,老陰貨是張德天然的盟友。
眼下拉幫結夥組團讓長孫無忌因「外戚」名頭而不得不吃癟的人,在將來長孫無忌的外甥上台之後,他們的後輩,乃至他們的門生,未必不會喊出「無忌不出,蒼生奈何」。
但眼下的長孫無忌想要和這些賤人們比拼未來……猛虎架不住群狼。
所以,在權衡了再三之後,老陰貨拿出了當年甩出一隻妹妹豪賭妹夫的霸氣。他賭那條江南土狗背後的「忠義社」,比五姓七望比關隴門閥比江南士族的後人更有實力。
他不是在養望,他也不需要養望,他要做的,就是活的比別人長。
元老重臣死光了,他就是霸主!
而在這個漫長的過程中,他做的是兩手準備,在外暗助張德,在內推出兒子。萬幸,長孫沖原本一個只會和狐朋狗友玩弄詩文的文青公子,在遭遇曲江文會的史詩級
第三十章 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