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郎,『夷支魔』國各分姓氏,其中阿倍氏最為勢大,乃日本小朝廷之干臣。北地有二氏,乃舊年靺鞨種,百濟尚在時,為百濟商人販賣至此。七郎若是放心,便讓俺走一遭,定能說降他們。」
鯨海南岸的高地處,木石結構的軍寨並不森嚴,但是規模極大,能夠藏兵四五千。還有大量的騾子、挽馬被安排在下風口,早早挖好的巨大茅廁已經有堆糞的手藝人在那裏忙碌。
這是左軍大寨,唐軍正兵不多,只有一千出頭,整好一個軍府的定額。作為本部都尉,能夠受朝鮮道行軍總管之命「自行其是」,不是因為左軍都尉如何驍勇善戰,又或者如何智計過人。
原因很簡單,左軍都尉跟牛總管關係好,他爸爸是唐儉……
當然也不是只有唐裳唐七郎跟牛總管關係好,也有人能在牛總管面前三五瓶啊逼兩拳,但像唐七郎這樣還能跟朝鮮道南部土著有「交情」的,那就不多了。比如黑齒部的小哥黑齒秀,他為什麼能跟唐七郎勾搭呢?
不但勾搭了,還帶着黑齒部的「青壯」,組了「義從」,以僕從軍的形式,歸左軍都尉統轄。
原因很簡單,唐七郎的爸爸從某條土狗那裏求了個人情,然後江南土狗就介紹了一個土著給唐七郎認識。
黑齒秀表示俺十年前就跟華潤號老哥很熟了,老哥們個個都是人才,講話又好聽,這一來二去,鯨海沉浮就混熟了嘛。
「二部人數多少?」
「不多,大者六七百,小者二三百。不過在這『夷支魔』國,沒有人比他們更熟悉地形。」
地圖雖然很有用,但地圖不是萬能的,興許一條土著才知道的羊腸小道,就能改變很多事情。
唐裳稍作思量,摸了摸寸許的鬍鬚,對黑齒秀道:「倭奴前軍雖然喪膽,大郎還是要小心為妙。這樣,某調越騎一旅,你們快去快回!」
「七郎放心,俺去去就回,少待就是。」
言罷,黑齒秀出了軍帳,到外面喝道:「都尉有令,集合——」
僕從軍都是一鍋粥,但還是在頭人的鞭策下,學着唐軍舉兵。雖說是亂糟糟的,但很快軍寨中就安靜了下來,吵鬧的刺頭被連續抽上幾鞭子之後,也老實了下來。
這些僕從軍的組成相當古怪,騎軍清一色都是蒙兀室韋人,人數也有一千多,但來源卻和曾經的突厥無關。這些人之所以會出現在朝鮮道,是因為他們早年發賣骨力干黑牛或者交易皮子、糜子、羊毛的時候,跟大河工坊建立了聯繫。
像商人、牧民遠勝像曾經的突厥僕從,只是這一回李皇帝命人持詔巡視漠北,表示可以帶「孩兒們」一起淘淘金。這些蒙兀室韋人就將家族中的適齡青年扔了出來,按照口頭承諾的條件,他們抓捕的倭奴,朝鮮道行軍總管可以代為發賣。
而在牛進達的中軍大營,就有臨時性質的「榷場」,只是這個「榷場」跟扶桑諸國無關,針對的是軍中僕從軍。
除了蒙兀室韋之外,剩下的二三千人,多是黑齒部、但羅遺族、契丹大賀氏,他們並不是騎兵,而是步兵,主要業務是清掃戰場。
換作中原民夫,是肯定不會願意在這種秋冬交際風大浪急的時候跑來扶桑,更要緊的是,朝鮮道行軍總管也沒承諾要給多少好處,頂天就是個管吃管住。
就這個待遇,還不如大運河上做縴夫呢,一年下來落袋的銀元也有好幾個。
但契丹、但羅等遭受過重創的部族、小國來說,能混口飯吃就不錯了。最重要的是,唐軍也沒說讓他們拎着刀子砍人,只需要清掃戰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而且朝鮮道行軍總管牛秀是個「賞罰分明」的人,只要物資管夠,獎金、紅包、津貼從來不少。
以左軍為例,控制住「夷支魔」國的關隘之後,中軍光存檔的左軍花紅,其中有三成是僕從軍的。
可以說是相當的捨得,而且的確效果斐然,登陸之後五戰五捷,導致僕從軍有些牲口還真的想要參與作戰,以獲得更多的「花紅」。
苦勞換來的那點東西,也不夠回老家換個身份證的。只有有了功勞,在軍功簿上留下姓名,「論功行賞」之後,才有機會換個身份證。
萬一立下大功,換個歸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