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孫文的炯炯目光注視下,陳子錕這種膽大包天之輩也覺得渾身不自在,看到他緊張的樣子,孫夫人微微一笑道:「你只管照實說便是,自有先生為你做主。」
夫人開了口,給陳子錕吃了顆定心丸,他挺起胸膛朗聲答道:「沒錯,岡田武是被我弄死的。」
孫文似乎並不驚訝,面色一沉道:「你可知自己闖了多大禍事?」
陳子錕眉毛一揚:「一人做事一人當。」
孫文冷冷道:「用卑劣手段殺死黑龍會的教頭,引發中日衝突,這個責任你當得起麼。」
陳子錕道:「大不了一死而已,有什麼當不起的。」
孫文和夫人交換了一下目光,繼續冷着臉問道:「那你為什麼要用這種手段殺死岡田武?」
陳子錕道:「自甲午以來,日本便對我中華虎視眈眈,二十一條墨跡未乾,又在巴黎和會上企圖染指我青島主權,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而黑龍會乃日本軍部之馬前走狗,實乃我中華之心腹大患,既然是敵人,戰場之上肯定不能講宋襄之仁,岡田武能將東閣打成重傷,肯定是高手,我若與他對陣未必佔得了上風,所以才出此下策,如因此事影響了先生的聲譽,我甘願受罰,絕無二話。」
孫文忽然轉怒為喜,滿意的點點頭:「有勇有謀,不錯。」
陳子錕這才鬆了一口氣,尹維峻在後面拍了他一下道:「傻小子,還不感謝孫先生,你已經通過考核了。」
「什麼考核?」陳子錕一頭霧水。
尹維峻道:「先生一言九鼎,剛才說過你是他的衛士,這可不是開玩笑的哦。」
「衛士?那不就是馬弁麼。」陳子錕有些傻眼,他可不甘心跟着別人當長隨,哪怕這人名氣再大也不行,關鍵是不自由啊。
不過看到孫夫人恬美的容顏,陳子錕又猶豫了,能跟在夫人身邊鞍前馬後的也挺幸福啊,他在這裏胡思亂想,臉上表情極是豐富,尹維峻不耐煩了,拍拍他的腦袋道:「你要知道,給先生做衛士,是多少江湖豪傑夢寐以求的榮耀。」
聽了這話,卻堅定了陳子錕的信念,他斬釘截鐵的說:「謝謝先生的厚愛,我難當此任。」
孫文頗感興趣的問道:「年輕人,這可不是謙虛的時候,說說你的理由。」
陳子錕道:「我性格好鬥,易衝動,是矛非盾,恐怕難以承擔衛士職責。」
「是矛非盾,有意思,好吧,我的衛隊為你保留一個名額。等你覺得自己能做到攻守兼備的時候,隨時可以來。」孫文摘下胸前的一枚小小徽章,走過來戴在陳子錕胸前。
藍底十二角星徽,搪瓷質地,光彩耀目。
尹維峻乾咳一聲道:「先生,您忘了一件事情,新招募衛士有一項要求,必須是中國國民黨的黨員才行。」
孫文道:「我疏忽了,我黨章程規定,成為黨員要有三個介紹人才行,維峻你算一個,我算一個,再讓黃路遙來充當一個,這不就行了,讓陳子錕加入我們上海黨部,我來批准。」
尹維峻道:「我和小黃都可以,先生您卻不能既當介紹人又當批准人啊?」
「我來。」一直沒說話的夫人站了出來,笑眯眯的看着陳子錕。
陳子錕根本沒搞清楚國民黨是啥意思呢,就稀里糊塗的被入黨了,不過他估摸着這個黨員身份大概很有搞頭,於是也就欣然同意了。
入黨有很複雜的程序,今天是完不成了,孫文對陳子錕說:「我住在法租界莫里哀路上,你隨時可以來找我,這本小冊子你先拿着,沒事的時候多看看。」
夫人會意的遞上一本冊子,孫文接過鄭重交在陳子錕手上。
小冊子上印着幾個大字:「三民主義」。
臨走的時候,尹維峻交代陳子錕道:「你明天就到公館來,我給你講講你小時候的事情,另外,現在你已經是國民黨的預備黨員了,要時刻注意自己的言行,不能給總理丟臉,好了,咱們明天見。」
……
當天下午,陳子錕向劉振聲請了假,說有些私事要辦,劉振聲略有躊躇,但還是答應了。
陳子錕揚長而去,精武會眾弟子炸了窩,傳功師叔走了,下午誰來領着練功夫啊?
「走,咱們找師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