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錕心不在焉的幫王德貴幹完活,換了一身乾淨的軍裝,抖擻精神來到籤押房門口,大喊一聲:「報告!」
「進來。」吳佩孚的聲音很平和。
陳子錕大踏步的走進籤押房,乾淨利索的敬禮:「二等兵陳子錕奉命前來報到!」
「坐,坐吧。」吳佩孚沒穿軍裝,一襲拷綢長衫顯得溫文爾雅,手裏捏着一本明版的《春秋》,頭髮剃得很短,頗有儒將之風。
陳子錕大為納悶,大帥唱的是哪一出,怎麼這麼和氣?
納悶歸納悶,他還是乖乖坐下了,而且屁股佔滿整張椅子,並非那種小官員見上司般戰戰兢兢屁股挨個邊的樣子。
吳佩孚搭眼一看,暗暗點頭,此子是個磊落之人。
「子錕,你屢建奇功,本帥卻未曾提拔於你,你可有怨言?」
陳子錕早有腹稿,朗聲答道:「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標下不敢有怨言。」
「呵呵,是不敢有,還是一點也沒有?」
「回大帥,真沒有,標下知道,大帥良苦用心,是要磨練標下寵辱不驚的毅力。」
吳佩孚點點頭,甚為滿意:「我知道你的來歷,五四風潮,火燒趙家樓的功績有你一份,一介書生投筆從戎,這份拳拳報國之心可圈可點,再兼有一身虎膽,兩膀神力,這樣文武雙全的猛將,我吳佩孚若是不用,豈不是瞎眼了?」
陳子錕站起來,拱手道:「大帥英明!」
「你坐,喝茶,喝茶。」吳佩孚刻意將這次見面渲染成私人會面的形式,陳子錕也知對方想拉近距離,便也更加放開,道:「玉帥準備怎麼安排標下?」
吳佩孚道:「我軍雖然武力雄厚,將士用命,但不足之處尚多,步炮協同極差,機關槍不會跨越射擊,出了故障士兵也不會修理,戰術戰法更是與前清無異,這樣的軍隊,橫掃西南或許可以,但遇上列強軍隊,怕是難免重演八國聯軍進北京的慘劇啊。」
陳子錕深以為然,道:「強軍,必須以人為先啊。」
「正是!」吳佩孚忽然站了起來,在房中來回踱步,似乎頗為興奮:「師夷長技以制夷,這就是我們要走的路,我準備送你去留學,學軍事。」
陳子錕也站了起來:「謝大帥!但不知大帥準備送標下去哪國留學?」
「日本,唯有日本陸軍士官學校才是最佳選擇。」吳佩孚望着窗外,一字一頓的說道。
陳子錕卻大為失望,他打心眼裏瞧不上小日本所有的東西,軍事也是如此,當即便道:「大帥,標下在北大上學的時候曾經聽說,若論陸軍,放眼世界唯有德意志法蘭西才是一流,日本陸軍,只是二流貨色。」
吳佩孚道:「小伙子啊,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為你選擇日本陸軍士官學校有多重考慮,其一,日本與我比鄰,自明朝萬曆年間起就屢次與我國開戰,甲午、庚子更是將戰火燒到我國門之內,二十一條猶未雪,青島又被日本吞入腹中!我與日本,二十年內必有大戰!」
陳子錕接口道:「大帥的意思是,熟悉敵人,了解敵人,才能更好的應對敵人。」
「不錯,就是這個用意,這是其一;其二,日本陸軍更適合我國人學習,英美法德,國力強盛,他們的陸軍以火炮戰車為主,師下轄有炮旅,團下轄炮營,歐洲戰場上還出現了一種嶄新的兵器,名曰『坦克』,外敷鐵甲,內裝火炮機槍,有萬夫不當之勇,試想我國,連尋常汽車都製造不出,又何以大規模裝備鐵甲戰車?別說戰車,就是機槍我們都做不到每排一挺啊,而日本比我國有類似之處,彼邦自明治維新開始積蓄國力,和歐美還有一段差距,他們的部隊組成,和我北洋類似,但他們打敗了大清,打敗了帝俄,令世界刮目相看,難道不值得學習麼。」
陳子錕連連點頭,不敢插話。
吳佩孚又道:「其三,你投筆從戎,未經講武堂、陸軍大學的學習,在行伍之中沒有恩師同學,寸步難行,而我中華軍人之中,出自日本陸軍士官學校的頗多,蔣百里、徐樹錚等人皆是出自此校,讓你留學日本,也是為你日後積累人脈啊。」
大帥連這一層都想到了,陳子錕是心服口服,感動不已,單膝點地:「謝大帥栽培,標下日後定然赴湯蹈火,報效大帥知遇之恩!」
第二十三章 去哪兒留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