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在恆出生沒多久,生母就病逝了,被嫡母楊氏撫養長大。楊氏待他雖不差,但也說不上好。母子間的舐犢情深,關愛呵護,這些都是沒有的,有的只是疏離和淡漠。他小小年紀就從嫡母看他的眼神中明白不用指望能從她那裏得到母愛,她也不會庇護他,故而每當他犯了錯被父親責罰,他都是一聲不吭的任打任罵。大姐溫玉嵐在他未入禁軍之前,從未拿正眼瞧過他這個庶弟,當他在禁軍站穩腳跟,一路擢升至左衛將軍,在溫貴妃面前才能說得上一兩句話。
繼母小楊氏就更別提了,她生的兩女一男三個孩子她私下都不准他們和他親近。弟弟溫在昀還好,混小子頑皮淘氣,小楊氏根本管不住他,兄弟兩個倒沒有多少隔閡。而兩個妹妹自幼被小楊氏管得嚴,一年到頭也見不到幾回,對溫在恆而言如同陌生人。他房裏不是沒有伺候的婢女,小楊氏在他剛滿十六歲時就安排了兩個美艷的婢女來他屋裏伺候,他怎會不懂她的用意?那兩個婢女至今還留着,不過他不發話,她們也不敢造次,老老實實的服侍他,同別的婢女別無二致。
生活環境使然,溫在恆對異性骨子裏是有些排斥甚至厭惡的。現在他背着小麻煩精,鬱悶、嫌棄、窘迫甚至還有幾許找到人後的安定糅雜在一起,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冰冷堅硬的內心有一角已為她悄然軟化,他渾然不覺。這丫頭興許是嚇壞了,摟緊了他的脖子,生怕他反悔,丟下她不管。
火摺子很快燃盡,他背着她趁着月色回到了雲台峰。摸黑下山太過危險,他只得先把她安置在亭子裏,等若杉到了再做打算。他心煩意亂,把她放下他就走開了,不過沒走太遠,就站在懸崖邊上,迎着夜風,望着山影,獨自平復着心緒。不知過了多久,等他回頭向亭子裏看時,卻沒看到人,他才平靜下來的心乍然一驚,三步並兩步跑回亭子,發現小丫頭側躺在在長凳上枕着手臂已經睡着了!方才還哭得驚天動地,這才多久她竟睡着了!近聽還能聽到輕微的鼾聲!這跟一歲嬰孩有何區別?說她三歲都說大了!
溫在恆再一次哭笑不得,承認是自己多想了,他這多思多慮的脾性得改一改了。因為有些人是真的沒心沒肺,不值得他這般。
若杉和盛煦然登上雲台峰時,看到如銀月光下一人斜倚亭柱而立,身形修長,離老遠都能感受到那股子孤冷出塵的氣質,不是溫在恆是誰?
盛煦然滿頭大汗,坐在亭前台階上,邊擦汗邊呼喘着直喊累死了,見若杉站在台階下,盯着溫在恆身後直愣愣的看,他也扭頭看過去,這一看不當緊,驚得他即刻站了起來,目瞪口呆。
溫在恆簡單講了發現溫樂公主的經過,盛煦然氣道:「柴峻真是膽大包天!他眼裏根本就沒有公主!一幫老爺們合起伙來欺負一個小女子,他們好意思?不嫌丟人?」
溫在恆抬手示意他小聲些,回頭看了眼長凳上熟睡的溫樂公主,神色凝重。
盛煦然愣住,他是家中獨子,自小跟隨溫在恆跑遍了洛陽的大小里坊,無論是鬥蛐蛐,偷騎馬,還是逃學打架,上房揭瓦,只要有溫在恆參與的,都少不了他的份。他們不是親兄弟勝似親兄弟。他的母親安定侯夫人去衛國公府串門時經常向楊夫人抱怨溫在恆把她家粉雕玉琢的小可人兒活生生帶成了野毛孩子。可以說,他了解溫在恆勝過了解自己。溫在恆剛剛看溫樂公主的那一眼,凝重神色之下藏在眼底的擔憂被他敏銳的捕捉到了!
明明三個時辰前他還冷硬着心腸說無論溫樂公主發生什麼事,都與他們無關,現在卻為她隱隱擔憂,在他和若杉未趕到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可瞧着那丫頭睡得死沉的樣子,又能發生什麼事呢?盛煦然不動聲色,在另一邊長凳上坐了,接過若杉遞給他的蔥油煎餅就着甜米酒吃了起來。溫在恆也在吃,就是眼睛時不時的看向溫樂公主,看得太頻繁連若杉都發覺了異樣。
溫在恆輕嘆一聲,從若杉帶上來的包裹里取出披風抖開來蓋在那丫頭身上,無奈的對他們道:「她也挺無辜的。」
無辜?是這個理由?
不過,看就看,蓋就蓋,解釋什麼?
盛煦然當時不知,可等夜深人靜時,他睜開睡眼,朦朧中看到溫在恆一手支額屈腿坐在那丫頭睡着的長凳前,他似乎明白了。他那一向冷酷的大哥為了防
第28章 雲烘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