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芙面沉如水,坐在下首的蕭如詩垂目斂息,婆媳之間還從未有過如此肅穆的氣氛。
「重秀的心不在你身上,你使些手段,無傷大雅我不會過問。像代氏這種不知廉恥的女人,淫穢後宅,敗壞家風,你失察在先,縱容在後,鬧出這等醜事,我不得不說你兩句。後宅是休養生息的清淨之地,而今烏煙瘴氣的像什麼樣子?以後,我不希望重秀身邊再出現什麼不三不四的女人,便是納妾,也要選出身好,品性端,知書達理的閨閣淑女。」蕭芙的聲音如冷泉淙淙。
蕭如詩挨了柴峻的打,本想着在婆母跟前哭一哭,訴訴苦,再把苑氏扯進來編排一番,好叫婆母多少給她出出氣。沒料到婆母這回非但沒站在她這邊,還將她一頓數落。
「我知錯了,我原以為重秀就喜歡代氏那樣的才」蕭如詩哽咽着用帕子擦眼角,「要怪就怪我,沒能討得夫君歡心,肚子又不爭氣。藥是天天喝,可總也不見效,重秀說只再等我半年,眼下已過半,我急得飯吃不下,覺睡不好他本就不喜歡我,我要是連個一兒半女都沒有,以後這個家我怕是待不下去了」
蕭芙見她哭得哀切,臉色稍霽,她的心境她多少能感同身受,於是勸道:「柴家不是一般人家,歷代家主都是嫡出,血統尊貴。你只管好生調養,有我在,重秀再偏寵苑氏,也不能壞了祖上規矩。」
蕭如詩眼含熱淚,點點頭,道:「有母親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出了正院,蕭如詩望着灰濛濛的天空下光禿禿的枝丫,冷然一笑。她挨了一耳光,丟了些許臉面,僅此而已。梓穎本就是枚棋子,棄了就棄了,無關緊要。緊要的是苑氏已然同柴峻徹底鬧翻,這才是她最想看到的。
她雙手放在腹部,只要這裏面有了動靜,那苑氏也無關緊要了。她近日得到密報,說她的胞兄蕭尋賢暗地裏同突厥人有往來,他真是昏了頭了!他被褫奪了世子之位,一直寄希望於簡氏能給他生個兒子。誰知頭胎是個兒子,可先天不足,只活了幾日就夭折了,第二胎盼啊盼,不久前終於生下來了,卻是個女兒。可氣的是庶兄蕭敬法的妻子趙氏卻一舉得男。
母親和胞兄在王府的處境可想而知。側妃母女倆慣會在父親跟前討巧賣乖,煽風點火,父親又很吃她們那一套。堂堂王府,論起嫡庶尊卑,論起家法門風,遠比不上柴家。母親為父親所不喜,胞兄又屢屢受挫,要是她再不爭氣,父親為了實現夙願定不會給他們留情面的。她那個嬌俏伶俐的庶妹蕭如畫很快就會出現在柴峻的視野里,取她而代之。
也不知問題出在哪兒,她自幼錦衣玉食的長大,身體一向康健,房事也正常,偏偏就難以受孕。府里從外面僱請了一位專治婦人病的郎中,說她內里失調,氣虛血郁,這郎中要是不說,她都感覺不到自己有這些病症。
但願胞兄不要心急鋌而走險,再耐着性子等一等。若他一意孤行走上絕路,勢必會連累到她。柴峻那晚動手打了她,倒讓她認清了一個現實。柴家並未將武威王府放在眼裏,她的父親不過是個傀儡,柴家才是執掌生殺予奪大權的主。只不過柴家的影響局限於西北,想逐鹿中原,改朝換代,那些臣服於蕭梁王朝的門閥世家只怕會拼死力戰,結局不可知。而柴家若是選擇割據稱王,那武威王府就失去了利用價值。所以,她的命運如何,武威王府的命運如何,就看柴家的野心有多大了。
杜嬤嬤帶着幾個僕婦進了芳緒園,徑直入內,面無表情的代主母訓誡苑氏。闔府都知主母不喜苑氏,面兒都不想見。雖則是小夫人,但就連侍妾代氏也能時常跟着會寧縣主到主母跟前請安露露臉,這位小夫人卻從一開始就被主母一嫌到底。
身為妾室,膽敢動手毆打夫主,恃寵而驕,目無綱常,張狂潑悍,後院有此村野蠻婦實屬家門不幸!罰跪中庭三日,思過懺悔,以儆效尤!
舒嬋跪在中庭的通道上,府中的下人從她身邊來來往往,有的匆匆而過,有的偷偷打量,有的指指點點交頭接耳她望着黛瓦上的一片天空,那裏偶爾有鳥飛過。一隻不知名的小鳥停在鎮脊神獸上,歪頭瞅着她,瞅了一會兒,撲楞着翅膀也飛走了。
嘉運二十二年的初雪來得比往年略晚一些,斷斷續續飄了幾日,天兒終於放晴了。
冰雪覆蓋的道路上
第253章 引駕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