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來來,吃着吃着……」
「老闆,再來一件冰啤酒……」
喧囂嘈雜的夜攤上,聲浪熱浪混雜着燒烤香氣縈繞着。
廉歌所坐餐桌旁,再次安靜下來,四下的喧囂熱鬧仿佛也在遠去。
中年法警沉默着,頓了頓動作,轉回了身,拿起了餐盤裏的烤串,低着頭,一口口撕扯着,一言不發的咀嚼着,也不知是否吃出了味道。
「……你說,咱哥倆多久沒出來這么喝酒了……」
「你嘗嘗,這烤茄子味道,真不賴……」
中年法警低着頭,吃着,他身後,一桌桌食客或是流着汗,喝着酒,吃着烤串,或是拿着烤串,說着話,大聲笑着,
廉歌拿着手裏的烤串,望着遠處城市的繁華,身後,一張張餐桌旁,同樣喧囂着,帶着孩子的家長,聚會着的朋友……
「老哥當了不少年法警了吧?」
身後熱鬧着,廉歌望着河對岸,語氣平靜地說道,
聞言,中年法警撕扯着烤串的動作,停頓了下來,
緊隨着,重新抬起了頭,轉過了身,如廉歌一樣,望向了河對岸,
沉默了下,視線微微上移,
「……是不少年了,二十多年,快三十年了……」
中年法警應着聲,
「……從二十幾歲就進了法院,當了法警。」
看着河對岸,中年法警的目光有些恍惚,
「……進法院頭周,就遇上個需要執行死刑的犯人,那回,沒輪到我動手,我只是跟着去刑場警戒……」
「不好受吧?」
廉歌看着遠處,語氣平靜地說道。
「是不好受……去刑場的頭天晚上,我又緊張又有些興奮,一夜沒睡着。第二天,我看到那犯人的時候,興奮勁就沒了……那是個年輕女人,看起來就二十來歲,我們去的時候,她已經精神恍惚了,嘴裏就囈語着些誰也聽不懂的話……做完最後核實過後,我們就押着她,去了刑場,在車上的時候,她意識清醒了些,但渾身都在發抖,牙齒都在打顫……車上的時候,當時的副隊長為了給我練膽,讓我坐在犯人旁邊……押送車開到一半的時候,她突然一把抓住了我的手,眼淚嘩啦就流下來了,跟我說她在二十二歲,還沒結過婚,她還不想死……她的手冰涼,她抓住的時候我就僵住,就愣着,也不知道該做什麼,
直到旁邊一位老大哥趕緊將她重新拉開,我才慢慢緩過來……但那後面一路,那年輕女人都在車上哭喊,拼着命的掙扎着,就像是個溺水的人……
等到把她押到刑場的時候,也不知道是不是哭喊太久沒力氣了,她渾身都已經軟了,已經癱了,我和另一個老大哥架着她,才把她押進了刑場。
我和另一位老大哥,幫着立靶,幫着把她縛在了靶子上,等做完這些,我退回到旁邊警戒的時候,那犯人已經嚇得失禁了,即便是被固定在靶柱上,都只是往下癱軟着……
那次,是那位老大哥負責執行,開槍之前,他跟我說,正面開槍的話,不能打頭,要打胸口,一是頭的目標太小,二是能讓犯人體面些。如果是從後背抵近開槍的話,就要對準後腦勺,這樣犯人死起來才快些,也不太遭罪。如果一槍沒死的話,就要繼續補槍,直到確認死亡。
跟我說完話,那老大哥就抬起了槍……」
說着話,中年法警眼神恍惚着,似乎陷入了回憶,
夜攤上,依舊嘈雜熱鬧着,一桌桌食客依舊說着話,淌着汗,吃着燒烤。
「……等他抬起槍的時候,我渾身就止不住的開始發毛,我站在那老大哥不遠的地方,看着被固定在靶柱上的死刑犯,我就感覺,被捆在那上面的不是她,是我……
雖然是正面開槍,但那開槍的地方,離着那死刑犯很近,槍口抬起來後,只有不到兩米遠,我站在旁邊,也很近,能看到那年輕女人渾身都在發顫……
只是站在那旁邊,我就像是被捆在那上面,感覺喘不過氣來……站在原地動也沒動,卻感覺自己在往那靶子的地方走,感覺那靶子在慢慢離着自己越來越近……」
視線微微上移,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