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颯颯……」
清風搖晃着枝葉映在地上的影子,響着些枝葉碰撞的窸窣聲,
站在林蔭下,廉歌看着遠處,靜靜聽着耳邊清風帶來的些聲音,和鬼差的敘述。
「……那過後,他兒子便沒有再來看過他。」
「……他把那床新被套重新收進了柜子裏,重新買了新的杯子,新的碗,收進了柜子裏,一直沒再用過。」
「……每年的時候,他還是會晾臘肉,只是沒什麼錢,只能晾一小塊臘肉,晾一小截臘腸,只是自己從來沒吃過。」
「……他雖然患了遭罪花錢的病,但在那兒山谷里待了幾年時間,病沒好,卻始終也沒惡化。」
鬼差躬着身,繼續敘說着,
「……那過後,又是幾年。」
「……那河溝村所在的山谷里住戶越來越少,等着留在山谷里的幾戶歲數大的,相繼去世過後,那山谷里就剩下他一個住戶。」
「……搬出去的人慢慢也望了這山谷里廢棄了的村子,也很少再有人來……他的身體也支撐不了他,怎麼翻山越嶺往山谷外去。」
「……他基本上,被困死在了那山谷里,隔着很久,費很長段時間,才能走出山谷一趟……多數時候,他走到公路上,站一段時間,就又會再往走。」
「……他每天多數都是在田地里,屋裏來回。」
「……山谷里沒人來,他兒子也沒再來過。」
「最後的時候,是他在那屋裏,準備煮飯的時候,在廚房摔了跤,臉朝下,摔在了地上,臉溺在了洗菜的水盆里,無力掙扎。因溺而身亡。」
鬼差躬着身,出聲說着,再停頓了下,
「……根據生死簿記載,其身死之後,化為亡魂,初時並無怨氣,戾氣,只是心有執念。」
「……每日如往常一樣,只是多數時候變成了站在院子邊,隔一段時間,便會翻山越嶺,走到公路邊去,等一段時間又返回,又再院子邊等。
應該是在等他兒子來。」
說着話,鬼差回過頭望了望身後遠處,再出聲繼續敘述着,
「可能他想,他兒子應該會再來一趟,會來幫他收殮屍骸,他能再見到他兒子一面。」
「……只是,等到他屍骸上血肉漸腐爛,露出白骨,他兒子也未曾來過。」
「他的怨氣,也在此間滋生……又在那山谷中,獨自待了數年時間後,怨氣戾氣縈繞,化為了厲鬼。」
鬼差轉回頭,出聲說完,再躬身站着。
聽着鬼差的敘述,廉歌看着遠處,再停頓了下,
「他兒子呢?」
語氣平靜着,廉歌出聲說了句。
「已經身亡。在修建新屋時,從房頂墜下,摔在了水泥堆里,被水泥漿溺斃。魂魄應還在地獄過堂。」
鬼差躬身回道。
聞聲,廉歌沒再多說什麼,只是望着遠處,停頓着視線,
旁邊,鬼差也沒再出聲,也沒離開,只是躬身,恭敬着站在一旁。
陣陣清風擾動着林蔭,林蔭的枝葉影子微微晃動着,
林蔭下,愈加顯得有些安靜。
……
又再停頓了會兒,廉歌才再轉過了視線,看向身側鬼差,
「勞煩了。」
點了點頭,廉歌道了聲謝,
「不敢!天師之命,卑職在所不辭!」
鬼差躬着身,恭敬着再應道。
看着這鬼差,廉歌再停頓了下目光,
「下次早點吧。」
語氣平靜着,廉歌出聲說了句。
「……我等失職,萬死!」
鬼差愈加躬下了身,趕緊應道。
再看了眼這鬼差,廉歌沒再多說什麼。
「……敢問天師,可還有其他吩咐。」
鬼差再停頓了下,再躬身詢問道,
廉歌搖了搖頭。
「……那天師,卑職就先告退了。」
恭敬着,再說着,
等着廉歌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