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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紳李憶時的別院不算很大,但頗為清雅別致,秦牧來到江陰後,就暫住在這裏。
對戰死者的大祭已經結束,明天秦牧還要趕往揚州,在揚州再主持一場大祭,這是他留在江陰的最後一個夜晚。
這一兩年來,秦牧感覺自己就象上緊了發條的時鐘,不停地轉動着,難得半刻閒暇;
這個黃昏,站在別院的涼亭上,望着一園秋景,牆外雲山,心中有些感慨,莫名地嘆道:「煙鎖白楊漁浦晚,風鳴黃葉鳳城秋。」
雲巧兒好奇是問道:「秦大哥,這詩怎麼只有兩句?」
「因為我只記得兩句。」
秦牧老實的回答,讓雲巧兒很詫異,並且很想笑,只是發現秦牧興致有些蕭索,終究沒能笑出來。
「秦大哥,你有心事是嗎?」
剛好紅娘子轉過曲廓,聽了雲巧兒的問話,不禁停下來傾聽。
但秦牧站在高處,遠遠看見了她,便笑道:「我還以為你不會來呢?」
「有吃有喝,為什麼不來?」紅娘子應了一句,向涼亭走來。
等到到了亭中,巧兒嘻嘻一笑道:「鶯兒姐姐,你們聊吧,我去讓人上菜,今晚可是人家親自下廚做的菜哦,鶯兒姐姐一定要多吃點。」
巧兒一走,涼亭中剩下秦牧倆人,紅娘子立即顯得有些不自在,侷促之下她甚至問出這樣的話來:「好久沒聽到你做詩了,剛才那詩是你做的嗎?」
秦牧有些想笑,紅娘子竟然關心起詩詞來了,這豈不是奇哉怪哉。
這妞兒識字不多,但自尊心很強,秦牧忍住了,若是笑出來話,指不定她會有什麼過激反應呢。
「不是我做的,前段時間讀到的。只記得這幾句。」
紅娘子笑了,原來他讀書也有丟三落四的時候,突然之間,紅娘子感覺與秦牧的距離拉近了一些,表情也自然了不少。
其實紅娘子在秦牧面前,心中一直存有自卑感,這種自卑加上強烈的自尊,會讓她故意表現出對秦牧很不屑。
「鶯兒坐吧,你既然一心想帶兵打仗,我也不拘着你了。只是你真想好嗎?」
紅娘子很罕見的沉默了。默默地望着牆外的雲山。在山的另一邊,西下的夕陽開始為天空點染着美麗晚妝,只是誰都知道,這晚妝再美。終究很快消失,一如歲月中的紅顏。
「自由的代價是孤獨。」秦牧輕嘆了一句。
紅娘子看了看他,還是沒說話,心是浮現出一片空曠的天空,和天空下寂寞的荒野:這世界好寬,讓孤獨好慢,荒野上的狼,它為誰流浪,看看天上。於是我剪下了月光,射向我老家的地方........
「你別說了,我不想聽這些,我.........不想聽。」
「好吧,我不說這些了。」
「其實.........你才是孤獨的吧。」
紅娘子突然冒出這一句。讓秦牧大感詫異,他笑笑,沒有回答。
牆外歸鴻聲斷殘雲碧,亭中日斜爐煙直,倆人對坐着,話不多,寥寥幾句,卻象蜻蜓點開的水面,小小的漣漪擴散了一池秋水。
有巧兒,有楊芷,有香君她們,還有幾十萬大軍,自己就不孤獨了嗎?
秦牧將目光投到紅娘子臉上,那美麗之中帶着英氣,血與火的戰場是屬於男人的,紅娘子終日混在男人的世界裏,讓自己表現得比男人還堅強,只是,她就不孤獨嗎?
「或許只有孤獨才真正懂得孤獨。」秦牧含笑說道。
「今晚咱們一醉方休。」一說到喝酒紅娘子又變得很豪氣。
「好,一醉方休。」
雲巧兒帶着兩個小丫環把酒菜端上來,有八菜一燙,兩壇女兒紅,算是頗為豐盛的了。
這一個黃昏,秦牧和紅娘子酒到杯乾,結果有些丟人,秦牧喝不過人家,先倒下了。
第二天一早,秦牧兌現自己的諾言,讓紅娘子做滁州守將,率五千人馬駐守清流關。
滁州離金陵只有百里左右,其北面有一道綿延數百里的山嶺,呈西南——東北走向,是一道天然的屏障,清流關就處在滁州北面的山嶺上,南望長江、北控江淮,是金陵到鳳陽的必經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