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手？」
「是孫兒輸了。」
青蓮公府，現在應該說是青蓮王府內，某修行所用樓閣中，頭髮花白的青蓮公睜開了眼。
身前李恢跪坐，道：「他只是初凝天璣星，修為比孫兒差上了許多，孫兒卻還是要用俠客行以命搏命的打法，換得易夏前輩出手。
這樣的平局，是孫兒輸了。而且那個時來……在最後關頭還有些埋怨易夏前輩出手，似乎有信心不與我換傷，或是換傷後能比我傷得更輕，有贏我的把握……
更何況，他比我小一歲。孫兒此前屬實有些自傲自滿，三位同學的喪生也是我驕傲所致。
老祖，我能否支調一些錢財，贈予三位同學的父母，雖說……即使這樣做，也有些於事無補，但總要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青蓮王眼閃欣慰：「可以。」
頓了頓，他又道：「記得要將這些錢財補上，從你手中所出，才是你的心意，別人無法取代。」
「孫兒知道。」李恢應着，又關切道：「老祖，您的傷勢不要緊嗎？您是被……齊國女相所傷？」
青蓮王頷首：「不礙事了，只需休養幾日。上官玉實力不俗，大齊的國力，也比我大鄭整體更強一分，王上貿然招惹大齊……」
他搖搖頭，表示並不看好。
「還有此次獵妖試煉規則臨時變更，竟未事先通知於我，險些讓你遇險，等將養好傷，我會去南濟面見王上，詢問一番。」
「老祖，您……」
「不必擔心，他畢竟是我大鄭王上，即使晉升王者，我也會敬他三分。」青蓮王說着，目光中流露出幾分追憶情緒，「更何況，此次恢兒你遭受一番曲折，也是一件好事，不破不立，你該是時候去走一番俠客行之路了。」
李恢一怔，問道：「孫兒早便聽父親和爺爺提起過這件事，但詳細情形孫兒並不清楚……」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青蓮王緩緩道：「這四句詩，道盡了俠客行之真諦，去走，去看，去行俠仗義不留名姓，這是我們青蓮王府每一代嫡系子孫都要踐行的。
你父親和爺爺天資有限，恐會止於五星玉衡，六星開陽的希望都是極小。我的天資亦有限，以取巧的方式勉強晉入王者，但想再進一步，成為真王卻決然無望。重現祖上的榮光，還是要依靠恢兒你！」
李恢躬身一拜。
「孫兒定當全力以赴！不過老祖，您說……取巧晉入王者？」
「你不需要知道。」青蓮王回道：「準備準備，去吧，走得遠一些，聖院那裏，我會為你請出一年時間的假期，高級班暫不急升。」
神色不知為何有些低落，青蓮王暗自調整，又笑道：「說不定，恢兒你會領一個女孩子回來呢。」
李恢愕然，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詫異，老祖竟會如此調笑他？
卻聽青蓮王又道：「當初我便是如此，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啊，可惜少年人的心勁作祟，終究是在一個漂亮女孩面前顯了聖，她很崇拜我，最終嫁給了我。
可惜啊，她只是普通人，沒有修行天賦，我父輩皆不贊同這門婚事，直至我修行到五星玉衡，才能湊出給普通人開竅的藥材所需。
可惜那時我們已年過五十，我仍是青年，她卻半染白髮，就和如今我的模樣，相差仿佛。」
青蓮王道：「她拒絕了，因為普通人強行開竅，也絕不可能修行到四星延壽，遑論更多，只不過能延壽二三十載，她說以老朽的容顏伴我，那二三十載也是煎熬。」
他沙啞一笑：「所以恢兒，如果要帶女孩子回來，最好不要帶一個普通人，當然，若是情之所起難以自控，老祖亦不會阻攔。」
「孫兒知道。」李恢應了聲，才忽然反應過來，怎麼弄得我像是出去就一定會帶女孩回來似的？
他微漲紅臉，想要反駁，卻見青蓮王笑着揮手，只能躬身離去。
等樓閣中空無旁人，青蓮王沉默片刻，忽然長長地重嘆一聲。
「琳兒，我晉升王者了，壽元添至四百，能再庇護我青蓮王府一百餘年，等恢兒成長起來。」
「但我……永遠都不能再是曾經的你喜歡的英雄，李澈了……」
……
兩日後，烈陽城聖院一行，終於踏上了歸程。還是乘那改動過的軌道馬車，但來時61名學子，回去時卻只剩52名，空出來的座位，沖淡了眾學子回家的欣喜。
夏翼回頭望望，起身走到林靜靜身邊，微笑道：「林靜靜，老夫想在你這裏睡上一覺，你能不能騰個位置，去老夫那裏坐。」
林靜靜愣了愣，面含感激，起身一躬，跑到夏翼位置那邊，對幾名同學問候後，對時來靦腆一笑。
時來想了想道：「靜靜，你會斗妖王嗎？一起玩兒啊。」
林靜靜輕嗯一聲。
徐洋笑道：「來吧，一起陪時來師兄斗妖王。」
時來撓頭：「什麼師兄，你才是二師兄……」
「可不敢可不敢，你連那位鄢州的大師兄都能打成平手。唉，真是慘吶，原以為等大師兄晉升高級班，我能做幾個月大師兄，結果時來你……唉。」他裝出副悲催樣。
惟妙惟肖的表演讓車廂中添了一分歡樂，沖淡了一絲悲傷。
橫躺在一排空座椅上，頭枕着貂寶寶牌枕頭上的夏翼欣賞一笑。
因為來時么蛾子眾多，鄢州的亂，烈陽城聖院一行可謂有着深切地體會，回程時自會警醒一分。
但令眾人意外的是，來時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挖軌道亂收費、偷窺女廁所等等，回程時竟再沒有遇到一件，他們在當晚便順利地回到了制州的邊城，安穩落腳！
本以為是鄢州守主簿怕夏翼再殺個回馬槍登門問罪，提前打點好了一切，後來才知道不是如此。
制州邊城有消息靈通的人告訴他們：「嗨，這不是鄢州地界前些日子不知道哪冒出來一個大俠，將敢亂搞的鄢州人殺了一大批懲戒了一批，誰還敢在這關口再生事？」
「大俠？」
「不知道是誰，他從來沒暴露過真實面貌和身份，也不留名。但能做出那些事的，起碼也得是個五星修士，不知道那些鄢州的壞傢伙惹到誰了，總之真是大快人心！」
夏翼聞聽後，卻是忽地沉默。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遙望石崮城的方向。
紮根鄢州上百年的青蓮王府。
壞名聲響徹鄭國的鄢州人。
確實非常混亂的鄢州各城。
第四十五章 細思恐極（三更求訂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