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仁坊,齊國公府。
府里正忙着把新桃換舊符,張燈結綵。
秦琅帶着腹部微隆起的玉簫進入廳堂,先向秦瓊和崔氏請安。秦瓊今天滿面笑容,整個人似乎也顯得年輕了許多。
對於玉簫這個兒子妾侍,他也並不嫌卑賤,坐在那從容接受了她的拜禮,還拿出了一支金鐲賞給她。
「武德九年要過去了!」
秦瓊嘆聲道。
對於秦瓊來說,武德代表的既是一個年號,也是一個時代,這是承上啟下的一個時代,武德結束了隋末以來的混戰紛亂,也開創了新的王朝,但武德朝仍代表的是征戰不休,民不安生,是朝堂混亂,天下難安。
如今武德終於要過去了,貞觀已經到來。秦瓊對貞觀充滿希望,希望貞觀能是又一個開皇盛世。
「薛萬徹留在江南沒有回來!」秦瓊告訴兒子。
「陛下應當不會瞞他吧?」
「瞞也瞞不住,但眼下陛下肯定沒有告訴薛萬徹,不過我相信這種事情其實瞞不了,薛萬均等肯定也早有些耳聞,估計早就已經告訴了薛萬徹了。」
秦琅想想,薛萬徹知道了又能如何呢?
難道他能向皇帝請求跟丹陽公主離婚?長公主再犯錯,那也是皇家公主,李世民肯定得向着他的皇妹。
只能說薛萬徹很倒霉。
秦瓊有些抱歉的對兒子道,「先前為父還勸說你接受賜婚,現在想來當初拒絕真是對的,否則便是我秦家家門不幸了!」
爺倆沉默。
攤上這種事情,只能認倒霉了。
爺倆聊着天,懷道兄弟三個,則和裴行儉、羅通在玩耍着,看的出,懷道兄弟幾個如今關係親密了不少,沒有秦琅剛見時的那種嫡庶隔閡,甚至裴羅兩人與義兄弟們也關係很好。
這讓人欣慰。
崔氏和玉簫則在另一邊聊着天,今天魚幼薇也跟隨着來了,三人倒是聊的不錯。
「阿郎,來家兄弟來拜見!」
秦瓊趕緊讓管家引進來。
這來家兄弟都是二十歲不到,長的倒也是一表人才,身着儒袍,這兩兄弟跟秦家也挺有淵源。
來家兄弟一個叫來濟一個叫來恆,他們父親是來護兒,隋朝的榮國公,右翊衛大將軍,當年秦瓊最早便是在來護兒麾下為帳內。
來護兒對年輕的秦瓊很看重,秦瓊母親去世,回家奔喪,來護兒還特意派了家將帶了厚禮去弔喪,他認為秦瓊是個有能力的人,將來定有了不得的出息。
此後秦瓊因中原大亂,未能再返回到來護兒麾下任職,而是被張須陀徵調至齊郡兵中討賊。
雖說那時起沒有再回來護兒麾下,但兩人之間也不曾斷過聯繫,來護兒對秦瓊一直挺關照。
來護兒後來在江都被叛軍殺害,其子來六郎等也皆被殺,唯有年幼的兩個兒子來恆來濟兄弟兩因在老家躲過一劫。
兄弟倆打小得秦瓊資助,在家鄉讀書,棄武習文。
「你們兄弟倆個俱過道州成為舉人,今次來京,要考哪科?」秦瓊問。
「回齊國公,我們準備考進士科!」
兄弟倆個雖年輕,但也曾拜過名師,學習也刻苦,倒是志向遠大。
「進士科可是最難考的,錄取率最低,你們為何不考明經科?」
三十老明經,五十少進士。
三十歲考中明經都算老了,而五十能中進士都算年輕,可見進士科之難。但兄弟倆無疑很有自信。
當年來護兒是秦瓊的上司,待秦瓊如子侄,秦瓊與來六郎曾經關係莫逆,這樣算來,來恆來濟雖然年輕與秦琅相當,但實際上卻跟秦瓊一輩的,反倒是秦琅比他們晚了一輩了。
「懷良明年雖知貢舉,但可幫不了你們,要清楚這個。」秦瓊提醒。
「我們也知道這次科舉改革,不再只看中家世、名氣,所以我們更有信心考進士科,我們也從不想過要走翼國公的門路,今次入京,連干謁詩卷都沒做。」
唐代士子們先前的科舉考試,太簡單,也太受考官等影響。故此士子入京後,都會想辦法去找當朝的王公高官們投卷,把自己平時寫的好的詩賦文章匯集成卷,名為干謁卷,投給這些當朝的貴人們,希望他們看過後欣賞,然後向主考舉薦他們。
若得貴人舉薦打招呼,考試時就算成績不好,都不要緊,往往都能選中。
但是這次不一樣了,糊名閱卷,還新建了貢院格間考試,進去還得搜身,考題更是到現在都只有秦琅這位知貢舉一人掌握,無從泄露說起。
秦琅看着這兩位年輕士子喊秦瓊義兄,總覺得他們在占自己便宜,自己豈不得喊他們義叔?
他很想說不如各論各的,但秦瓊這人比較死板,所以還是算了。
「我明年知貢舉,肯定會恪守公平公正,我不能給兩位世叔什麼額外照顧,但能保證你們能享受到公平公正的待遇,只要你們確實有才,考試發揮正常,那麼我便不會讓你們被別人排擠,我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
來恆來濟兄弟一聽,不由大喜。
能得到秦琅這個承諾已經足夠了,若以才華論名次,他們當然不懼任何人,不敢說奪魁,可起碼也能保證今科進士科考試爭個前十。
秦琅想起這兩位好像都是高宗朝的宰相,那麼考進士應當是沒問題的。
秦家在軍方的地位現在很強,但於士族中影響力不高,如今主要還是依靠與博陵崔氏的聯姻,不過秦琅始終覺得博陵崔氏不太可靠,倒不如好好扶持一下來家兄弟。
秦瓊留來家兄弟在府中一起吃年夜飯,兄弟倆也不客氣。
「不如兩位世叔在京期間,就暫居齊國公府,也可以順便指導一下我這幾位兄弟們啟蒙讀書。」秦琅提議。
兩人現在租住在平康坊里,兄弟二人一直得秦瓊資助,家裏也還有些產業,倒也不缺錢,不過能寄住齊國公府,便能加近兩家的關係,這是好事。
聊了會。
管家報說國子監助教許敬宗來了。
「我去迎下他。」
秦琅知道許敬宗估計是來找自己的,這位今年着實有些水逆,本來前途一帆風順,誰知道下半年接連受挫,如今都已經慘到成為國子監七品助教了。
他之前可好歹是跟國子監祭酒孔穎達同為十八學士的,也曾做過檢校雍州治事從事的,差一點就能進入中樞了。
一挫再挫,許敬宗絕望了。
堂堂名門士族出身,自負才學也了得,庶政能力也有,可就因惡了皇帝,現在淪落到這種境界
第245章 許敬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