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觀十八年,春。
呂宋的正月,恰是一年中最涼爽的季節,難得的涼季。
黑沙港。
那座土樓里因為摻了海灘黑色的火山砂,因此整個大土樓便呈現出一股玄黑之色,土樓也便被稱為黑沙堡。這座數丈高的大土樓的周圍,如今又修起了數座黑色土樓。
在土樓與土樓之間,則是黑沙鋪的道路,道路兩邊是搭建的木板屋,臨街木屋為店面,各種米店布店農具店等也算是一應俱全,雖說簡陋,可卻為這座小城增添了許多人氣。
圓圓的土樓,長長的沙街還有那一棟棟小木屋,面海沿江錯落有致,黑沙縣衙甚至還組織人分幾期在外圍建了一條木柵牆,使的黑沙也越來越像一座城了。
王彥章搭乘着一條商船從三藩市灣抵達黑沙港,早上出發,中午抵達。現如今三藩市與黑沙之間已經有了固定的航班,一天兩趟,基本上是早上從三藩市出發,經過大約三個時辰左右抵達黑沙,然後短暫的下客卸貨後便重新裝貨上客,再駛回三藩市,船是客貨兩用。
早上兩邊對發一船,中午再回一船。
船上很熱鬧,總是擠滿了人,每次船上總會有許多移民,王彥章十分羨慕。他打小就是個孤兒,不知道父母是誰,不知道家在哪,在交州秦家的孤兒院裏長大的。
後來孤兒院安排他去糖行做了學徒,學徒五年,做了一年夥計,報名參加訓練營入選,來到呂宋,不久訓練營就改名為石龍島講武堂,王彥章成了一名步科的學兵。
從小到大,雖無父無母,但幼時在孤兒院,長大點在糖行,再到講武堂,都是過的集體生活,努力做事,習慣了各種規矩紀律。
去年土人大亂,講武堂學兵們全員南下出擊,王彥章在血河之戰中,隨總教頭秦存恩大戰土人,手中一杆鐵槍也攢下幾顆賊頭,軍功賬上記功。
此後大半年,講武堂都在黑沙演練,築堡、修路,深入山里圍剿土人,忙碌了大半年,人都黑了一圈,也更壯實了。
不過王彥章的收穫也不小。
戰後他先是分到了三十畝賞田,然後又以功授勳,獲得了一百畝勛田,在年底的呂宋都督府嘉獎中,他還因表現積極、立有戰功等被上報都督府,最後被魏公親自授予了羽騎尉之銜。
一下子就成為了一個正式的騎士,雖說這只是八郎八尉里最低的從九品下,但對於才年僅十八歲的王彥章來說,以前也沒敢想過。
在三藩市的正旦授銜儀式上,王彥章得到了秦琅的親自授銜授勳,得到了代表着騎士身份的騎槍、騎弓、騎刀、騎甲、坐騎五件套,還得到了一枚血盾勳章。
當然,還有五百畝領地。
王彥章的領地就授在黑沙,位於黑沙河上游的一處山谷,這次回來,他便要正式接收自己的這片領地,包括他之前得到的三十畝賜田和一百畝勛田也要着手耕種了。
下了船,站在挺熱鬧的碼頭,王彥章一時不知道該做什麼。
他背上的牛皮背包里有在三藩市得到的血盾勳章,有他羽騎尉的授銜令,還有講武堂給他簽發的學軍隊頭晉升令,以及都督府給他的授田令等。
做為新晉的騎士領主,他現在卻還連一個僕從都沒有。
目光在碼頭轉了一圈,他有些後悔,自己應當在三藩市先招一兩個管事隨從,再買幾個奴隸的。
最後,他只好決定先去黑沙縣衙。
黑沙縣衙眼下已經移交給了都督府派來的縣令等管理,當初征討的大部份人馬也都撤回去了,眼下這裏只有一個營的駐軍,分駐五堡戍守。城鄉治安則主要移交給了縣衙,由縣尉負責,鄉村也在推行保甲。
縣衙設在一座土樓里,與那座駐軍所在的黑沙堡不同,是一座黃色的土樓,相比也要小不少,同樣是圓形三層土樓。
僅開的那大門前,還立有兩面公告欄,呈八字形,上面張貼着不少告示,門口,站着幾名持矛帶刀背弓的弓手。
這些就是縣尉統帶的治安主力,縣弓手團的弓手們,弓手相當於是地方治安維持武裝力量,都督府要求各縣鄉都要抽選健壯男丁習練武藝,各擇其長,練弓、槍、馬、刀或操練舟船,統稱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