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戰爭對誰都是威脅,可戰爭捐卻依然是引人不滿的。
就算是那些世家名門豪強地主們,也不願意掏這個錢。畢竟,誰的錢也不是大風颳來的不是。
可如李世民所說,戰爭終究比拼的是實力,所謂的戰法計謀都是枝末,打仗最終比較的還是錢糧物資、人員兵馬等。
李玄道反對開戰爭捐,因為戰爭捐其實就是朝廷官府對那些豪強地主們的一種強制掠奪,而他出身隴西李氏,正是世家的代表。
魏徵也反對開戰爭捐,魏徵雖然曾經當過道士,做過反賊,依附過許多勢力,但他骨子裏還是堅持自己是士人,是士族的一份子,因此他始終是站在士族的立場來考慮事情。
長史和司馬都反對自己,秦琅覺得自己這個都督當的真不容易,處處受制。
「皇帝也不差餓兵,難道你們要大家餓着肚子打仗?」
秦琅向來就不是那種苛刻的上司,他崇尚的是既然要當老大,就得照顧好弟兄。
幽州現在幾萬人馬跟着他手底下守邊,他總不能讓人家連肚子都填不飽吧。
雖然說大唐的府兵,都是良家子,且優選地主豪強子弟充任,府兵受徵召去打仗,都還要自備行糧征衣,可那也只是集結路上自帶乾糧,沒理由人家都到了駐地軍營後,還得繼續自帶乾糧的,那也不現實。
可都督府也沒什麼錢糧。
李玄道跟魏徵這長史司馬,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兩人直接給秦琅翻了家底給他看。
「大唐草創,河北之地更是新平定不過幾年而已,京官還有月俸祿米,可如幽州這樣的邊地,朝廷甚至都不發俸祿的。」魏徵告訴秦琅。
所謂俸祿,俸指是的月俸,是銅錢,一月一發。祿,指祿米,一年發一次。
入朝為京官者,待遇較好,他們的祿米都能按時發放,這是官員們的主要收入,米發下來後再去賣掉些,月俸是銅錢,但數量不多,算是補充收入。除此外,京官們還有職田收入,按官職能享受一定畝數的租粟收入。
但是地方官就沒這麼好的待遇了。
首先,唐初地方官無俸,連祿都沒有。可地方官也得吃飯也得養家餬口,所以朝廷給出的辦法就是多劃些職田,用這田租收入抵俸祿,另外地方上田多些,於是朝廷還會拔筆錢給地方公廨,再拔些田做為公廨田,這公廨錢用來放高利貸收息做辦公經費以及官員福利獎金,公廨田的田租除了做衙門食堂會食支用外,餘下的也是分給官吏們的。
朝廷連地方官的俸祿都想這種辦法來抵,可知地方上的府庫里哪有什麼餘糧。
大唐以均田制府兵制為根本,稅制上則是租庸調製,按丁徵稅,每課丁一年兩石粟田租,再絞兩丈絹,三兩綿為調,一年再服免費勞役二十天。
除此外,再無稅賦,什麼工商稅啊,關津市稅啊,鹽鐵礦稅等等,在大唐初是通通不存在的,這些都是沿襲自隋朝的稅制,無工商之稅,無鹽茶酒礦鐵專稅等。
租庸調稅法十分的簡單粗暴,基本上就是一種人頭稅。
而所有的稅賦收上來後,都是要上繳國庫的,地方上幾乎沒有餘留,故此唐初地方官府是沒有收入可言的。
除了點灰色收入外,大家的日子都一樣緊巴,地方府庫都是一樣的空。
朝廷徵收的租稅田賦糧食,層層上繳,最後存入各個轉運倉,儲存大倉裏面,而這些糧倉,都建立在水陸要衝之地,有些甚至是倉城,屯兵把守,派專門官員負責。
地方官員對這些糧倉沒有半點權力,就算遇災荒也得先上報朝廷層層批准後才能打開,否則擅自開倉就是死罪。
隋朝時河北是個好地方啊,一望無際的大平原,非常適合農耕,尤其是隨着大運河的開通,使的幽州直接聯通洛陽,溝聯關中、江南,使的沿運河兩岸商業發達,人口密集。
可惜隋末三征遼東,河北是受影響最大的地區,隋末大亂,河北也是打仗最嚴重的地區。
不過秦琅相信,如今的河北,普通百姓日子苦點,但那些豪強地主們日子還是很好過的,尤其是那些世家名門,只要戰爭一停,他們馬上就又過的滋潤無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