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妮德想要長出佈滿倒刺的鱗片,像山貓般尖銳細長的利爪,能輕鬆撕碎猛獸喉嚨的尖牙。
然後跳到桌子上,先把洛美倫伯爵的腦袋拍扁,將脊椎從體內抽出來,然後將骨髓吸成空管,整個肋骨直接抽出,用龍息灼燒後剃個乾淨。
手鐲傳來了一股涼意。
自己怎麼了?
伊妮德雙目失神頂看着前方。
她直接站了起來:
「不好意思,伯爵,我有點事情。」
她不管不顧地轉過身走向門外。
然後背靠着牆壁閉上眼睛。
此時此刻,深邃的恐懼包圍了她。
如果她剛剛沒能控制住自己,那麼也許自己已經殺死了洛美倫伯爵,即使沒有,也肯定和戈爾騎士打了起來,很可能會傷害到他。
自己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難道是伏提庚再次來到了自己的身邊嗎?是他在誘惑我嗎……
但如果赫文先生說得是真的。
那麼伏提庚應該無法影響自己的心智才對。
但如果是純粹的血脈,怎麼可能對自己造成如此可怖的影響,她此刻雖然冷靜了下來,無法分辨剛剛的自己是否真的會失去控制,但至少可以肯定,自己絕對不正常。
伊妮德深深地吐了口氣。
這種衝動。
來自於本能,流露的是如此的自然,好像她本來就該做出這樣的行為。
嗜血,殘暴,傲慢,不容置疑。
像條龍。
少年的聲音響起:
「你怎麼了?」
貝恩發現伊妮德在他的眼中,變得更加不清晰了點。
本來他就無法完全看清伊妮德,對她的了解大部分也是來自於拉蒙特,但他驚訝地發現,僅僅進出了下大廳,伊妮德的命運就變得更加混亂了。
似乎有什麼影響了她的命運。
伊妮德抬起頭看向他。
貝恩驚慌地向後退了一步,
那張臉!
貝恩眨了眨眼睛。
那張臉看起來很正常,漂亮,英俊,但是貝恩看見了其主人竭力掩飾的暴虐和瘋狂。
他感覺伊妮德要吃掉他。
伊妮德壓低聲音問道:
「你在這裏幹嘛?」
貝恩無辜地說道:
「這裏是我家。」
伊妮德後知後覺地扶了下額頭:
「抱歉,我現在有些神志不清,請你不要在意。」
貝恩眯起眼睛來,在她的暴虐之下,好像還有什麼自己沒能察覺的東西。
他的眼球微不可查地轉了轉。
智慧之蟲努力地將自己發現的事情告訴自己的主人。
但是人類貧瘠的大腦還是無法和它們曾經的舊主人媲美,凡人即使擁有了全知的智慧之眼後,也只能從它們這裏得到部分信息。
雖然它確實不如所有智慧之眼的源頭——奧丁之眼那般無所不知,但至少在絕大多數凡人看來,它們已經達到了一定程度的全知。
可凡人的大腦無法承受太多的信息,否則在知識會撐壞他們的大腦,扭曲他們的靈魂,撕碎他們的理智。
對人類這種脆弱的生物來說,並不是知道的越多就越好。
所以它們會很小心翼翼地保護自己的主人。
它不想再次失去主人。
如果主人拋棄它們,那它們就吃掉主人的大腦和靈魂,然後鑽進另一個眼眶。
可如果主人沒有拋棄它們。
那麼它們絕不會先一步拋棄主人。
它努力地想要告訴貝恩一件事情,一件對他至關重要的事情。
即使這對貝恩來說其實有點難以承受,他如今能夠看得東西還不夠多,但智慧之蟲本能的認為他需要知道這件事。
貝恩的右眼又輕微地轉動了下。
他再次眨了眨眼。
貝恩發現不知為何,自己看到了一副景象。
自己的父親洛美倫伯爵躺在地上,鮮血流淌成小池塘,而一個十分眼熟的身影正蹲在自己父親屍體面前大快朵頤。
貝恩第二次向後退去,讓伊妮德皺起眉頭。
而讓女騎士更加奇怪的是,貝恩竟然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身上爆發出一陣噁心和憤怒的情緒。
伊妮德手足無措地看着貝恩,她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讓貝恩突然忽然湧向了這麼強烈的負面情緒。
自己做錯了什麼嗎?
貝恩死死地盯着伊妮德。
剛剛那個是可能發生的未來嗎?
此刻他的噁心不完全是來自目睹自己親人被人啃食的景象,還有很大一部分來自看到了本不該看到的東西。
不好,貝恩想起了自己面前這個女人擁有感知他人情緒的能力,雖然並不能深入挖掘,所以他之前能夠用一些類似憐憫的情緒掩飾自己真正的想法。
可是現在的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
那是他的父親!
她怎麼敢。
憤怒和恨意開始翻滾。
他沒有就此轉身離去,因為這並不能解決任何問題。
貝恩盯着伊妮德說道:
「你想……」
本來對貝恩還有些疑惑和反感的伊妮德瞬間緊張了起來。
貝恩緩緩搖着頭:
「不要那麼做。」
伊妮德眯起眼睛:
「你知道了?」
她的神態讓貝恩有一瞬間認為自己才是壞人。
然後他想明白了。
伊妮德也許不在乎誰對誰錯。
她只在乎自己。
雖然這和他認知中的伊妮德的有些不同,但卻真實無比。
他忍不住地猜測,剛剛那一瞬間,伊妮德是否有想過,將自己殺了滅口呢?
他不知道答案。
貝恩說道:
「我怎麼知道的重要嗎?」
伊妮德說道:
「我覺得只有三個人知道剛剛發生的事情,其中有一位,不可能告訴你這件事,另一位,我認為他想殺死我,然後做一些很壞的事情。」
貝恩露出微笑,重新用傲慢和憐憫填充自己的表層意識:
「你確定是很壞的事情嗎?你真的見過他犯下什麼罪行嗎?歷史永遠都是勝利者書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