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政坊,林府。
忠林堂上。
本因今日賈薔去尹家,林如海特意留在家裏,沒有忙公務,陪女兒說笑閒話。
沒想到,這才剛過午時,就見賈薔從外面匆匆而來。
見到他,林如海自然驚訝,隨即微微皺起眉頭來。
他以為賈薔耍性子,在尹家鬧翻了跑過來。
對林如海來說,這種做派,實在不智。
黛玉卻是先驚喜莫名,繼而也擔憂起來……
「薔兒,你這是……」
林如海眉頭不展的問道。
賈薔看他的面色,就知道林如海誤會了,忙解釋道:「是西府二老爺、二太太打發了林之孝把我催回來的,說是薛家薛蟠快不行了,我與尹家太夫人請示後,才趕回來的。」
「啊?」
黛玉唬了一跳,驚駭道:「不是說不要緊了嗎?」
賈薔忙道:「是不要緊……」緊接着,將事情說了一遍。
黛玉卻又顧不得薛蟠的荒唐了,面色發白道:「那寶丫頭她……」
雖素來覺得寶釵心裏有些藏奸,卻也只是小兒女間的小矛盾,黛玉如何忍心見她落到仇人窩裏,慘遭蹂罹毒害?
賈薔看着一直不做聲的林如海,道:「先生,若是按照薛蟠的做法,薛家那位妹妹或許就不用去了,可薛家如此欺騙天家,尤其是在這等事上,欺君大罪,薛蟠最次也得落個斬監候,我實不忍心。所以,就來家裏請先生教我。」
林如海沒有直接給出主意,而是問賈薔道:「此事,你以為,是哪個的手尾?你怎麼想?」
賈薔便將先前的猜測說出來,最後道:「我以為,矛頭多半是指向賈家宮裏貴妃的。」
梅姨娘笑道:「乖乖,都道一入侯門深似海,這宮裏竟比侯門更駭人。」
黛玉心裏卻不知甚麼滋味,她隱約有種預感,家裏怕是又要添人了……
但連兼祧之妻的位置都沒了,那位若果真進門,總不能是妾吧?
這樣一想,黛玉心中連丁點鬱火都沒了,反倒覺得那位可憐。
寶丫頭,面上雖隨和,心裏可是清高的緊呢,這一回,好慘……
卻聽林如海忽然連連搖頭道:「厲害啊,厲害。」
賈薔居然難得在林如海面上,看到了忌憚乃至心驚的神色。
見此,賈薔心中悚然一驚,站起身道:「先生,可是後面還有更厲害的算計?」
林如海看着賈薔,眉頭也始終沒有舒展,緩緩問道:「你可還記得,先前說起皇后時,我叮囑過你的事?」
賈薔聞言居然是皇后,登時一個激靈,腦筋急轉,怎麼想都覺得此事和皇后不相干……
不過忽地,他猛然睜眼,想起林如海先前的一句話,有些不敢置信道:「先生,你是說……不要多欠皇后人情的事?怎麼可能?」
林如海皺眉道:「這世上,就沒有甚麼不可能的事!你也不想想,皇后是甚麼樣的人,她會留下這種失誤來?若非有意,前腳剛指了娘家侄女兒給你,後腳會讓這樣的事發生?」
賈薔聞言,如醍醐灌頂般,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我就說,總覺得哪裏有問題!可她這也……」
賈薔沒有傻乎乎的去問為甚麼,哪怕尹皇后背後肯定有更深的算計,是為了拉攏他和他背後的林如海,但明面上,她這樣做只是為了給尹家姑娘添分量。
只是,賈薔實在不甘心……
他問林如海道:「先生,可有辦法化解?」
林如海苦笑一聲,道:「這位皇后……一旦出手,再不留半點餘地給人。再者,人家又不是害你,是想送你人情……」
賈薔臉色難看道:「讓我進宮去求她?!」
林如海好笑道:「想甚麼呢?皇后豈會這樣簡單落人口舌?」
賈薔徹底糊塗了,請教道:「到底她想怎樣,還請先生教我。」
林如海見賈薔臉色隱隱現出焦躁乃至有些偏激的神情,緩緩道:「薔哥兒,遇到這樣的事,對上有這樣手腕的人,你且記住,當先要做的,是要先耐住心,要沉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