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天道人帶着兩個弟子,蜿蜒出山。
紫月的毛驢雖然看起來有些病老,可腳力卻一點也不曾捺下。
不過半日間,三人就已越過重重山巒,走出了北山的連綿青山,進入到大楚王國境內。
兩天之後,走到了一片山地丘陵中的官道上。
天空中突然沒來由一聲鶴叫,撕心裂肺,惹人愁腸。
趙小白怔了一怔,放眼四處打量,鶴是沒有見到半個,卻恍覺官道兩邊景象萬千。
此時夕陽西下,道路上行人稀少。
官道兩旁,垂柳依依,細葉如裁,原野四曠,春風送爽;
田野山間,已有野花次遞開放。
遠處人家,冒起縷縷炊煙。
時有犬吠聲聲,或羊兒咩咩而叫,毛驢昂昂地鳴。
隱約有牧童的短笛正在吹響,遠處似有微微歌聲隨風蕩漾。
唉,好一幅和平之世的山水圖畫!
趙小白卻知道,這可不是什麼安寧盛世。
且不說人族對妖族一直就不曾心懷好意,雙方總是惡語相向,摩擦不斷。
北邊的魔族更是明火執仗,經常襲擾邊境,燒殺搶虐,壞事干盡。
各族的奸細暗探更是佈滿人間。
鶴剛叫過,雁鳴又起,一聲聲地仿佛在呼喚遊子歸來。
這可不個好兆頭。
沖天道人總歸是霍然變色,突然一勒馬韁,全身僵硬,臉上漸次繃緊。
趙小白心有所感,掉頭看向山邊。
耳中傳來轟然怪聲,天地間無緣無故地,似乎有無數的大道真言唱響。
一時之間,漫天亂雲飛度,五色霞光翻湧蒸騰,群山之中更是百鳥哀鳴,燕子低回……
而山邊,沒來由無數白色的花朵漫山綻放……
只是眨眼間就已是一片白色的世界,仿佛就是,山河被大雪覆蓋了一般!
趙小白靈識深遠,不由大驚失色,脫口說道:「怎麼會,平白的,江山帶孝,河海含悲?」
「這飄搖的世間,又發生什麼大事了嗎?」
哪知他不說還好。
他這一說,師父沖天道人黯然半晌,竟然淚眼婆娑,「撲通」一聲跌下馬來。
「啪」的一聲跪倒在路邊,如喪考妣似的哭叫道:「道聖啊,道聖隕落了!」
「天象如此奇異,必是道聖他老人家,用這種方式遍告宇宙萬類和芸芸眾生,他已駕鶴歸去了啊!」
趙小白聞言,頓時目瞪口呆……
師父沖天道人,修行已數百年,道行高低且不論。他對當下這個世界的認知,自然遠在自己之上。
西牛賀州那可算是正宗的道家天下。
道聖遽然離去,這片大陸有靈,就此生了感應,而致山河帶孝是再也自然不過。
師父究竟道行也算不弱,見識又廣,向道之心又虔誠,道根早已深種。
他既然感受到了,哪還會有假?
只是,這可如何是好。
趙小白知道,這一方世界,本是四大巔峰根基:文廟、道庭、聖山、魔宗在掌控。
當然也在不停地或明或暗爭奪,幾個大陸才在亂世中維持了一個大致的平衡。
一直以來,文聖、道聖、佛聖、魔聖四大聖人,是天下最頂尖的存在,互相忌憚而又互相制衡。
各有信徒萬千,弟子門人難知其數,更有世俗政權若干,勢力交纏糾結,牽一髮而動全身。
可如今,道聖竟然歿了?
不是說,聖人翔九天,歷萬界。
踏日月無影,入沙石無礙,上天攬月,下海捉鱉,幾乎可以長生不死嗎。
可道聖他老人家,怎麼這般的連招呼也不先打一個,一聲不吭的就隕落了?
先且不說這裏面有沒有什麼貓膩,會不會引得天下動盪不安。
最為可慮的是,修大道啊修大道,這個世界的人們,一直以來苦苦追求的所謂大道,會不會是……
假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