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感覺真是十分奇妙,令人五味雜陳。
因為按照傳統的東方審美,向來都是英雄救美女的。
結果今天完全給整反了。
就在那麼多雙眼睛的注視下,反而是大美女停泊了她跑車,從風雨搖擺中,雷鳴戰慄中,解救了落湯雞一樣的寧衛民。
這微妙的感覺甚至讓寧衛民一時有點如同喝醉酒的失控。
以至於就要拉開車門的時候,他一個沒留神,一腳踩在了泥漿里。
踩在了路邊那讓人抓狂的,全是污水的一個大水坑裏。
嘿!這下可好,樂極生悲!
不但寧衛民感到自己的一隻腳丫子全濕透了。
而且拔起腳來,看着被污水淹沒的一隻腳丫子,似乎也不方便再上車了。
然而令寧衛民沒想到的,是面前的女人竟然是那麼堅定。
毫不猶豫的在車裏鼓舞着、催促着,邀請他上車。
「可是我的鞋」
「沒關係。」
「不,太髒了,會弄髒你的車」
「我說沒關係。」
「那好吧」
又是一道閃電雷鳴,寧衛民面對女人深情款款的一雙美目,確實感到沒法再推辭了。
便只好帶着難言的狼狽不堪和萬分的過意不去,坐進了車艙。
坐在了那張柔軟的、溫暖的、舒適的、小牛皮質地的跑車副座上。
「快用這個擦一擦」
女人居然還很體貼地給他遞過來一個寶石藍色的薄絨毯。
「謝謝,不過,沒關係的,不用了」
感激之中,寧衛民掃了一眼那絨毯,馬上推卻。
那絨毯柔軟光滑,十分輕薄。
但正因為那是個眾所皆知的標識,彰顯出了不菲的價格。
他才不好意思接受這份好意。
「那怎麼行,你會感冒的。」
女人轉過臉來,還是堅持着把絨毯塞在了寧衛民的手裏,跟着柔聲輕問。
「你要去哪裏?」
「我我要去書店。」
跑車重新開動了,但起步速度緩慢,一點也不狂野。
倒像是一個淑女依偎着自己情人在雨中漫步。
「哦?這樣的天氣還要去還書嗎?」
「嗯,主要是已經說好了的事兒,不好變動。而且店裏還有人在等我」
「哎?原來是和女朋友約會嗎?」
這話一出口,就連女人自己也感到詫異。
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赫然問出一個如此私隱的問題。
「怎麼可能?不是的。」
寧衛民搖搖頭,連聲否認。
「是書店裏有一些事,店裏需要我來幫忙。」
「哦,是這樣啊。果然打兩份工嘛,這樣很辛苦的。」
「還好吧,其實我並不是經常去書店的,只是偶爾幫忙。」
面對寧衛民的回答,女人越發顯得尷尬,趕緊就勢改變了話題。
「那麼書店的位置在哪裏呢?」
「西麻布2丁目,就在那條街的中間位置,叫做惠文堂書店」
「哎?這麼近?我好像從沒注意過。好吧,應該很快就能到。」
就這樣,跑車帶着那如同精靈一樣美的藍色,朝着越下越密的雨幕中駛去。
而公交站台上,望着徹底消失不見的藍光,也不知道多少人發出了對這個世界如此不公的默默哀嘆!
人比人氣死人啊!
良久之後,躁動的人群才漸漸恢復了藍色跑車出現前的狀態,許多人又重新用充滿焦慮的眼光,去苦苦巴望着公交車應該出現的位置。
至於坐在車裏的寧衛民,用昂貴的薄絨毯慢吞吞的擦去頭臉和衣服上的雨水後,倒是比剛才氣定神閒了許多。
這讓他在對女人由衷道謝的同時,也更能夠設身處地的從對方的角度來考慮問題。
「車被我弄髒了,太抱歉了。真不知該怎麼表達謝意。車裏有紙巾嗎?等下車的時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