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度翩翩的去,滿頭大汗的回。
寧衛民把兜里的錢全都掏乾淨了。
歸了包堆兒,連外匯券帶人民幣,花了將近一千塊,足足弄了兩麻袋的字畫到手。
在庫管員小齊的幫助下,連搬下樓去都廢了大勁。
好在這兒離前門倒是很近,寧衛民讓霍欣幫忙看着東西,自己跑去招攬了一輛三輪車。
於是他這位西裝革履的洋買辦,最終便在霍欣錯愕的眼神里。
像個「力本兒」一樣坐在了三輪車後頭,把這些東西押運到了扇兒胡同2號院。
儘管後來下車的時候,寧衛民的西褲因為不小心剮了個大口子,一百多塊算是直接報銷。
還因為兜里空蕩蕩,得進院兒現拿錢,被三輪車夫好大不樂意的埋怨了一通。
但這都沒關係。
今天的收穫足以遮蓋這一系列的不愉快,仍然讓他幸福得像個手拿棒棒糖的孩子。
實際上,當康術德這天下班回來的時候。
一進拉緊窗簾的家門,看見的就是寧衛民屋裏的吊燈、立燈、枱燈全打開了。
把五十幾幅畫掛得滿牆都是,攤得桌子上,床鋪上也有,正樂滋滋的欣賞着。
「嘿,你這臭小子,天天不着家。好不容易回來一次,不說給我做做飯,收拾收拾屋。你倒給我折騰得更亂了。還開這麼多燈?浪費可恥……」
「哎喲,老爺子,這電費哪月不是我掏啊?再說了,還做什麼飯呢?咱一會兒外頭吃去,我得好好請請您啊。您倒是先過來看看啊,看我這弄回來的都是什麼好東西……」
老爺子有點不樂意的把提包放下,等慢悠悠的過來過了過眼,才說。
「就這兒?值當你樂成這樣?不就是傅抱石、潘天壽嘛,還有這幾幅齊白石。新鮮嗎?不新鮮。」
「你那屋裏不還有小二百幅呢嘛。過去你小子掙了錢就是買郵票,現在就是買畫啊?」
「我倒是得說你兩句,最近這瓷器、銅器、你怎麼都不上心了,連一兩件正經東西,你也沒弄回來。鬼市你是不是不趟了?我教你的東西都白教了是不是?」
「哎,家裏那些東西你都給我塞防空洞去了。就我這幾件兒瓷器,我都有點膩了。趕緊的,你也給我弄點我感興趣的回來,算你有孝心……」
寧衛民真沒想到,最近師父是有這麼大怨氣兒,趕緊賠笑告饒。
「我錯了我錯了,不常回來是我的不是,不怪您看我不順眼。」
「可弄瓷器的事兒,您老可得明鑑。現在從收購成本上考慮,弄瓷器不是太划算啊。我只能是見着不容錯過的珍品才好下手。」
「反倒是這字畫的價兒,是天天向上,穩定極了。咱要不多趁機弄點,就真錯過去了。我是怕日後後悔啊。」
這話倒也對,尤其是事實已經充分證明了寧衛民的眼光。
自打郵票之事看走眼,當初寧衛民買的字畫也翻了一倍多。
就連康術德也得承認這個徒弟看行市看得很準,自己不如他。
不過嘴裏,老爺子還得硬着點兒。
「你呀,就是個小錢串子,天天算計來算計去,撥拉你那算盤珠子。別說我沒提醒你。佔小便宜可容易吃大虧啊?幹大事,靠算計沒用,還是肚子裏的學問和人情世故擺前頭。」
寧衛民做出低眉順目樣兒。
「哎,是嘞,我記住了。謝謝您教誨。」
老爺子卻火眼金睛,不為所動。
「切,淨跟我打馬虎眼。行了,說吧,這些東西多少錢收的?讓我也看看你到底佔了多大的便宜。」
這下寧衛民樂了,一伸手指頭,洋洋得意。
「人家照顧我,給我個統一價兒哎。花外匯券是二十,人民幣二十五……」
康術德卻糊塗了。
「這也不便宜啊!跟外頭店裏的價兒差不多呀!也就這幾張齊白石算你小子買值了,便宜了差不多有一半吧……」
寧衛民卻相當激動,撇着嘴語調瞬間升高。
「哎喲,您怎麼沒聽明白哪?我說的不是一尺,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