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孝民聽着陸實聲的分析,才發現自己考慮還不夠周全。青浦工委出現「釘子」檔案,確實會讓人懷疑。
看來,不管什麼時候,都不能小瞧別人。陸實聲能當情報處長,還是很有能力的。
但陸實聲的分析,不是特工總部的決定。再說了,「釘子」的檔案,之所以在青浦工委,也是可以解釋的。
比如說,「釘子」與青浦工委的某個人,有特殊關係。或者說,「釘子」的聯絡員,在青浦工委工作,或曾經在青浦工作。
晚上,胡孝民剛從顧公館吃完飯回去,正準備休息時,突然接到特工總部的電話:興業銀行理事、上海特別市顧問謝芝庭,在戈登路大都會舞廳門口被擊斃。
謝芝庭這個時候死,不僅是政治問題,更是經濟問題。謝芝庭是有名的經濟專家,曾在多家中外銀行任職,財政部長周費梅正籌建「中儲銀行」,謝芝庭是其主要助手。這個時候除掉謝芝庭,說明重慶在行動。
顧慧英原本想跟胡孝民說說「釘子」的事情,聽胡孝民放下電話又要出去,連忙問:「誰死了?」
胡孝民說道:「興業銀行的謝芝庭,你早點休息吧,估計回來會很晚。」
胡孝民開着車子,很快到了大都會舞廳。他到上海的第一次行動,是除掉法捕房的曹炳生。殺了人後,與錢鶴庭就是在大都會舞廳見的面。
雖然很久沒來了,但胡孝民對周圍的環境還是非常熟悉。這就是記憶力強的好處,不管什麼事情,只要看過一次,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到大都會舞廳門口,周圍已經被巡捕封了起來。胡孝民拿出特工總部的證件,才得以進去。
除了巡捕房和特工總部的人外,特高課的木村巧少尉也在。他蹲在謝芝庭的屍體旁邊,左手拿着手電筒,仔細看着謝芝庭的傷口。
謝芝庭是被人當面開的槍,仰天倒在大都會舞廳門口。胸口有兩個傷口,槍手很老練,生怕一槍打不死,連開了兩槍,位置離得很近。
胡孝民在旁邊看了一會,問:「木村君,看出什麼了嗎?」
木村巧站了起來:「這是毛瑟軍用手槍,也就是你們所稱的盒子炮造成的傷口,近距離開槍,典型的軍統風格。」
憲兵隊在租界沒有執法權,他能勘察現場,已經是破例。至於破案,如果兇手在租界,得由巡捕房負責。如果沒找到有價值的線索,或者沒當場抓到兇手,破案幾乎就是個笑話。
軍統的槍手不會這麼傻,在公共租界犯了事,還會傻傻的待在這邊。跨過福煦路,就到了法租界。在那裏,只要他不配槍,光明正大走在街上,也不會有任何問題。
同時,在法租界犯了事,只要躲進公共租界,也安全得很。
最奇葩的是,以前在滬西,公路的治安由巡捕負責,兩側則由上海市警察局負責。如果有人在公路上搶了包,只要跑到旁邊的里弄,巡捕就不能抓捕。哪怕看到他們在分贓,也只能幹瞪眼。
而在里弄搶劫,被警察追捕,只要能跑到馬路上,市政府的警察,就不能抓人了。
胡孝民嘆息着說:「軍統還真是可惡。」
他不知道這是哪個單位乾的,反正不是新二組,但只能由衷地說一句,幹得漂亮!
木村巧站了起來,憤怒地說:「他們會付出代價的!」
胡孝民來現場,能做的不多,除了勘察現場外,只能找周圍的人打探消息。另外,也能看到巡捕房的調查。
如果有價值的線索,胡孝民會第一時間讓王淑珍通知上面。
回到家時,已經是午夜。顧慧英房間的燈還亮着,這既是因為她還沒睡,也是因為胡孝民沒回來。
胡孝民的身份,不敢說還會被人懷疑,但任何時候,都要做最壞的打算。作為顧慧英的丈夫,他晚上出去工作,顧慧英開着燈等他回來,是很正常的。如果顧慧英早早睡了,反而會讓人起疑心。
顧慧英果然在樓上的客廳等着,看到胡孝民上樓,問:「兇手抓到了嗎?」
胡孝民搖了搖頭:「在戈登路那樣的地方,開了槍就跑,怎麼可能抓得到?槍手行動果斷,槍法也准,估計是個老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