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案子我們只是配合調查,能找到線索當然好,找不到也沒辦法。史組長,中共那邊安排得如何了?」胡孝民打斷了周西行的話,轉而問史進松。
史進松愣了一下,遲疑了一下才說道:「我的線人已經打入中共領導的江南抗日義勇軍。」
他還沒習慣被稱為「史組長」,胡孝民的口吻,已經像一個副科長了。這讓他心裏非常不舒服,他與胡孝民原是平級,論資歷和能力,他比胡孝民要高。在他眼裏,胡孝民永遠都是那個需被照顧的。
萬萬沒想到,胡孝民突然成了副科長。他可以接受任何人當副科長,唯獨不能是胡孝民。
之前胡孝民對他保持着應有的尊重,他勉強還能接受。可現在這句「史組長」,他的氣管似乎被人一把捏住,呼吸開始發生困難。
胡孝民似乎沒有注意到史進松情緒的變化,又問:「只有一個?穩妥嗎?」
史進松苦笑道:「能安排一個已經很不容易了,中共對每一個人選,都會暗中考察和篩選。很多人,都需要有人推薦,才有資格入選。能有一個人打入江南抗日義勇軍,已經很不錯了。」
胡孝民的業務能力真的堪憂,搞情報比的是心眼,不是說殺個人,就是行家了。在情報處,需要的是心思慎密、頭腦清醒之人,不需要那種四肢發達頭腦簡單之輩。
胡孝民沉吟道:「上面對中共領導的抗日武裝很重視,既然出了成績,就要得到上面的肯定。你趕緊形成一個報告,既為潛伏爭取經費,也可以坐實你情報組的成績。」
身為史進松的上司,他可以名正言順拿到史進鬆手裏的情報。只要他願意,還能竊取史進松的成績。
聽到要寫報告,史進松整個人都不好了。他讀書不多,尤其字寫得特別難看,讓他寫報告,簡直就是出他的洋相嘛。
他認為,胡孝民是故意為之。原本他就覺得,胡孝民那句「史組長」是針對自己,還要寫報告,根本就是跟自己作對。他真以為,當了副科長就能為所欲為嗎?
「過兩天給你。」史進松的語氣中透着不滿,胡孝民明知自己沒讀什麼書,最不喜歡舞文弄墨,偏偏還要自己寫報告,這不是為難人嗎?
胡孝民提醒道:「這個報告要早點交上去,到時我請夏先生給憲兵分隊也送一份。打入中共武裝,日本人一定很高興。」
史進松不願意報告詳情,他只好換個辦法。史進松可以頂撞自己,但他不敢頂撞日本人。
史進松苦笑道:「我沒讀啥書,寧願拿槍也不願意拿筆。」
不管胡孝民說得天花亂墜,他內心都是抗拒的。讓他寫報告,有種為他人做嫁衣的感覺。
胡孝民皺着眉頭,嘆了口氣,說:「我以前替人代寫書信,難道現在要替你們寫報告了嗎?」
史進松連忙說:「如果能代勞,實在感激不盡。」
「你把情況說一下,儘量詳細一點。」胡孝民平靜地說,臉上露出一絲察覺的笑容。
「好。」史進松就道。只要敘說,無需自己寫,史進松終於可以鬆口氣。
為了在日本人面前留個好印象,史進松報告得比較詳細。只是,關於他的線人個人情況,沒怎麼介紹。與線人如何聯絡,更是隻字未提。以後,他要靠這份功勞在情報一科安身立命呢。
胡孝民提醒道:「『黃如晦』的情況,最好能寫一份單獨的檔案。」
史進松連忙說:「等他完成任務勝利歸來再說吧,現在他的身份還需保密。」
真要弄檔案,他又得費心作假。
「工作談完,一起吃個飯。」胡孝民聽完後,笑着說。
所有的鋪墊,只為一個名字:黃如晦。
這是史進松的線人,原來當過店員,是中共爭取的對象。平常表現積極,這次得以潛伏進了江南抗日義勇軍。
史進松聽到胡孝民的話後,嘴角輕輕向上翹起。
介紹情況時他留了後手,只介紹黃如晦打入的過程,並沒有提及聯繫方式。甚至,「黃如晦」這個名字,也是他臨時想的。也就是說,這個內線只能掌握在他手裏。
胡孝民才上任,就想搶功勞,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