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便有一隻信鴿從徽州飛出,直奔京城。燃武閣 m.renwuge.com
顧文君給陛下寄了一封信。
她的筆跡略帶躊躇。因為之前離京的時候,顧文君走得急了,加上理不清對陛下的心思,她根本沒有和陛下說。
仗着赴會試的正當理由,她拍了拍屁股,任性地一走了之。
可是現在遇到大事,徽州的問題不可謂不嚴峻。顧文君還是要一一稟告。
自己跑了,又巴巴地去找陛下。她難免覺得有些丟臉。
但比起徽州之事,那一點難為情微不足道,所以顧文君還是硬着頭皮寫信討饒了。
諸如
「請陛下恕罪,前幾日我突然得知顧家生變,有意納妾,養在徽州。所以情急之下就離開了京城。陛下日理萬機,不敢用這點小事打擾,便沒有提及……」
之類的話是一定要寫進去的。
與其等着陛下暴怒發火,顧文君還不如自己先承認,早點低頭。
說完私事,重頭戲便是正事了——徽州的問題,顧文君敘述詳盡,不僅把到徽州這一日的所有見聞都寫進去,還特意讓阿武去打探消息收集情報,補充信息。
想要成為一個優秀的謀士,光是陳述難題困境是不夠的。
顧文君還應該提出解決方案,再放上幾種後備計劃,供自己未來的「上司」——皇帝陛下來挑選最優解。
也許是離京太遠,無論陛下是雷霆震怒還是怒火中燒,都波及不到徽州。顧文君於是能勉強按下心思,安分守己地做一個盡心盡力的有用屬下。
她暫且把私情放了一邊,先去想如何為陛下解決徽州這個麻煩。顧文君真的住在了貧民窟里。
這地界到底還是徽州境內,其實並沒有太糟。天氣晴好,不冷不熱,地勢平坦,適宜建房。
屋子是破舊了些,但是鋪上.床毯,依然能夠住人。
之所以髒亂臭,其實是因為這裏的百姓看不到希望,自然隨意應付生活,一片混沌晦暗。
她和阿武還有其他書生一起收拾了幾處破敗屋宅,清掃積灰,開窗通風,晾曬被褥,倒也是亮堂的。
蔡金與這裏的人認識,加上顧文君從自己的錢袋裏拿出盤纏支付費用,所以貧民窟里沒有人攔着他們住下。
衣食住行,解決了住處,剩下的便是吃食了。
夜裏。
顧文君與書生們支起一鍋,採買來一大袋米燒開,煮米燉粥。
她精通藥理,也懂得幾分廚藝。
於是在粥底鋪了一些豬油,放上青菜和肉末,還奢侈地撒了一些鹽巴。鍋蓋都沒掀開,滿大鍋的米粥便已經散發出了誘.人的香氣,方圓十幾里都能聞到。
大鍋周圍,已經擠滿了衣不蔽體的貧民們,眼巴巴地望冒熱氣的大鍋,嘴裏流着口水。
一個瘦得只剩下骨頭的女童將自己的手指頭咬住,小聲道:「爹,我餓……」
「忍忍,這是顧公子的,不是我們的。」抱着她的是個斷臂的男人,臉上爬了皺紋。
付不起城裏的稅,他便被趕到貧民窟。為了討生計,只能去做更苦的重活,廢了一隻手臂,雪上加霜,更加坎坷。
他拿出一個干扁的饃饃,小心掰碎。一點一點餵到女兒嘴巴里,自己捨不得吃。
其他貧民甚至有拿着草根和樹皮嚼的。
聞着鍋里的味道,吃一頓「飯」。
顧文君看着心裏微冷,只覺得白天在徽州城裏所見,稱得上是天堂,可到了夜裏的貧民窟,又如同阿鼻地獄,這巨大的反差讓人汗毛聳立,陣陣發寒。
當下,蔡金就忍不住了:「顧公子,我們為什麼不告訴他們,這粥本來就是施布給他們的。」
不止他一個這麼想,留下來的書生們都是良善有義氣的,都是面露不忍。
顧文君卻搖頭。
「升米恩斗米仇,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我們給他們施粥,能施多少又能施多久?」
若不是有這麼多儀表堂堂、一身派頭的書生們圍在顧文君旁邊,看着十分唬人。也許等不到粥開,這些貧民就會撲上來哄搶。顧文君是深思熟慮,預想過無數種後果,才決定留下的。
第三百二十四章 告密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