豹房。
朱厚照駕崩之後,王淵已大半年沒來過這裏,如今重遊故地難免有些感慨。
顧太后親自給王淵沏茶,又讓人端來瓜子:「這向日葵果然是好物事,不但可種在園中觀賞,花籽還能炒制為食。也多虧先生妙思,否則這宮中還在暴殄天物。」
王淵笑道:「太后謬讚了,臣也是貪口腹之慾,才弄出辣椒油、炒瓜子這些東西。」
顧太后問道:「殷州最近可有傳來新事物?」
王淵說道:「有一種桃花木,雖然不適於建屋造房,但南洋已經有人用來做家具。改天,臣讓人打造一尾桃花木琴,特來進獻給太后。」
顧太后問:「為何叫桃花木?」
王淵解釋:「將此樹破開,樹心為桃花色。」
顧太后問:「頗為貴重吧?」
王淵笑道:「也不算貴重,殷州那邊很多,有時用來壓船艙。」
桃花心木自動傳到東方,可橡膠樹卻還不見影子。因為那玩意兒原產亞馬遜流域,大明和西班牙都沒有開始殖民,反而是葡萄牙已經派出遠征隊。熱帶雨林很難殖民,葡萄牙至少還得花二十年,才能在巴西初步建立殖民體系。
王淵和顧太后,有一句沒一句聊着,反而是小皇帝被晾在一邊。
故意的。
朱載堻終於忍不住,出聲道:「母后,老師,你們怎還不訓斥我?」
顧太后反問:「為何要訓斥?」
朱載堻說:「我想給淑妃的父親封伯。」
顧太后笑道:「這又沒違制,皇妃之父確實可以封伯。」
朱載堻說:「可文臣皆反對此事,最近幾日我收到許多勸諫奏章。」
王淵問道:「文臣反對的理由是什麼?」
朱載堻道:「他們勸諫說,皇帝不應偏寵,否則必生後宮之亂。」
王淵說道:「人非聖賢,自有偏愛。」
朱載堻喜道:「那我的做法沒錯?」
王淵搖頭:「陛下錯了。可知錯在哪裏?」
朱載堻就像以前上課一樣,連忙坐直身體,問道:「請先生解惑。」
王淵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講起別的事情:
「河套之役,臣代先皇出征,兵分五路而出。東路、西路、南路皆為偏師,而偏師也有主有次。東路三千騎,死死卡住土默特部,不讓其救援蒙古副汗,且此路騎兵隨時可以撤退。西路、南路偏師多步卒,如果蒙古副汗想個個擊破,必然選擇攻擊這兩路。」
「但無所謂,一旦蒙古副汗這麼做,那無非偏師變誘餌而已。便讓他吃掉誘餌又如何?屆時我軍主力已經堵死北方,將蒙古人徹底困死在河套。」
「而我軍主力,從東南方出發。在此臣又分兵,一路號稱三十萬,緩慢行軍引誘敵人;一路臣親率精兵直取要地,徹底奠定勝局。」
「此戰,兵分五路,三路誘餌偏師,一路精銳偏師,一路真正主力。最後,西路軍由誘餌變成尖刀,完全堵死陰山出口。東路偏師打出主力戰果,徹底打殘土默特部。而我軍主力出其不意,首先攻克戰略要地,逼得蒙古副汗被迫疲師決戰。」
「兵法就是這般,虛虛實實,可虛可實,虛實轉換。」
朱載堻有些懵逼,說道:「先生,我沒聽明白。」
王淵詳細解釋道:「陛下寵愛淑妃,不該暴露太早,以致內外朝皆知陛下心意。做任何事都是如此,自身露底太早,往往就缺乏迴旋餘地。陛下只大婚數日,便欲冊封淑妃之父為伯爵,與國丈平起平坐。這就好比兩軍大戰,一方把作戰意圖直接講明,大搖大擺往前沖,能討得了好嗎?陛下太過急躁了,缺乏為君者應有的城府。」
朱載堻說:「父皇做事也是這樣啊。」
王淵笑道:「先皇自己都在遺詔里說了,他年輕時候頗為荒唐。先皇的城府,是在劉瑾死後才有的,人總是這樣一步步成熟。但是,先皇已經足夠荒唐,一時間也改不過來,那他乾脆利用這種荒唐,逼着眾臣被迫時時妥協。如今群臣怕的是什麼?就怕陛下與先皇一樣,因此陛下只說想封淑妃之父為伯爵,就有許多文臣站出來上疏勸諫。滿朝
592【打開天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