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公子一身正氣,大義凜然道:「父親,族人皆反對我嗣位,若是強行謀劃,恐有不忍之事發生。為了家族和睦,孩兒寧願放棄那宣慰使之職。」
「糊塗!」
宋堅頓時勃然大怒,當場罵道:「你這書呆子!」
「你本來就是嫡長孫,宋然有兒子也就罷了,他眼下都已經六十歲,才只生出一個女兒。貴州宣慰使的位子、宋氏族長的位子,於情於理於法,都該由你來繼承!」
「你但凡腦子正常一些,不說那種亂七八糟的話。以你的身份,以我的實力,誰還敢反對你嗣位?便是宋然都不會反對!」
「你呢?讀書都讀傻了!一天到晚想着什麼文章教化,還打算動用族產去廣辦社學,動了大家的銀子誰支持你?」
「你還敢當面頂撞宋然,他是你大伯,是宋家的家主,你頂撞個屁啊,腦子被驢踢壞了吧!」
沈復璁聽得額頭流汗,漢人講究家醜不可外揚,哪有這樣當眾罵兒子的?
更可怕的是,話里還夾雜着家族爭鬥,從頭到尾都在說謀位之事。
房中還有外人在呢!
宋堅見沈師爺一副鵪鶉模樣,冷笑道:「你不要怕。這貴州城誰都知道,我想讓兒子繼承宣慰使。路人皆知的事情,我還能殺你滅口?」
沈復璁擦汗說:「宋馬頭誤會了。吾剛才焦躁煩悶,只因天氣太熱之故,並無其他任何想法。」
「窩囊軟弱,不足為謀,」宋堅對沈師爺愈發鄙視,指着王淵說,「你還不如小娃娃。人家小小年紀,便知挑撥離間之策,此刻又從容不迫,這才是能辦大事的人!」
「慚愧。」沈師爺只能賠笑。
自己好基友被瞧不起,宋公子忍不住頂撞:「父親,沈兄滿腹經綸,實為不可多得之賢才。你怎能如此輕慢?」
宋際看人的眼光,把宋堅氣得扶額嘆息:「想我宋堅白一世英名,怎就生出你這個糊塗兒子?」
宋公子雖然滿肚子腹誹,也只能老實挨訓。
沈師爺更加心虛,不敢再聽下去,作揖道:「宋馬頭,鄙人內急,就先行告退了。」
宋公子非常體貼,好心指路道:「沈兄,茅廁在那邊。」
「呃……」
沈師爺不知該如何接話,只能苦着臉說:「多謝宋兄提醒。」
宋堅被兒子氣得炸肺,突然暴怒而起,猛敲其腦瓜:「茅廁,茅廁,茅廁,你真以為他去茅廁啊?我當初就該把你丟進茅廁里溺死!」
宋公子被敲得腦袋發暈,依舊不忘守禮:「父命不可違,便是父親把我溺死,做兒子的也不會有半句怨言。」
蒼天啦!
這個木頭腦袋!
這個不成器的東西!
宋堅已經欲哭無淚,他很想跑去茅廁,把自己溺死了算球。
就在此時,王淵突然拱手說:「宋馬頭,婚約之事,請不要再提。我對宋氏馬頭的位子沒有興趣。」
宋堅本來就一肚子怒火,聽得此言,咬牙切齒道:「小子,你想死是不是?給臉還不要臉了!」
王淵微笑道:「宋馬頭目光何其短淺,一個孫女婿,比得上一個朝廷大員嗎?」
宋堅冷笑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王淵說:「我欲參加科舉。有朝一日高中進士,入得朝堂為官,再幫宋家說話,應該更有分量吧?」
「你倒是會做夢,進士有那麼好考?」宋堅氣得直發笑,「從大明開國到現在,貴州出身的進士,兩個巴掌都能數得過來!」
此言有誤,必須四個巴掌。
從洪武到正德元年,一百多年時間裏,貴州進士共有十九位,平均七年就能出一個。
江西去年也才三十一位而已,貴州再攢它個幾十年,便趕上江西去年的進士數量了,科舉差距也不是很大嘛。
王淵反問道:「宋馬頭,貴州進士稀少,是因為貴州人更傻嗎?」
「當然不是。」宋堅可不會承認自己傻。
王淵指着沈師爺:「吾聽先生所言,貴州科舉不力,一因學風,二因學術。貴州都沒幾個平民子弟讀書
022【各有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