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修者慢慢睜開了眼睛,「觀身不淨,觀受是苦,觀心無常,觀法塵一切無我……無我所……」
苦修者站了起來,對沉星緩緩躬身。
沉星一愣,「苦修者,你幹什麼?」
苦修者不語,將念珠掛在頸項上,對着幽冥橡樹和焱鬼都躬身一拜,轉身便走。
「苦修者,你到哪裏去?」沉星站了起來。
「既無我所,何來我執,保重!」苦修者沒有回頭,大步流星而去。
幽冥橡樹大叫道:「苦修者,什麼無我所?你發了瘋了嗎?你要離開我們?」
呼!天魔御風落在苦修者面前,「苦修者,你這是要到哪裏去?」
苦修者雙掌合十,對天魔微微躬身,一言不發,繼續前行。
幽冥橡樹渾身分泌出粘液,仿佛在流淚,「為什麼?為什麼苦修者要忽然離開?他討厭我們了嗎?」
「你這該死的賊禿驢,要走你也說句話啊!」天魔大為光火。
「臭蛋,你不要攔他了吧。結伴而行也許只是我們的一廂情願,苦修者本不是惡棍,自然不能跟我們這些惡棍廝混下去。」沉星手扶長棍,手臂微微顫抖。
天魔望着苦修者漸行漸遠的背影,猛地一拍自己的腦門,轟然跌坐在地,「是這樣嗎?你把夥伴當成什麼了?」
「開飯了!」胖格林端上來滿托香氣四溢的食物。
四個惡棍相對無言,滿臉沮喪。
「胖格林,對不起,我想去休息一下。」沉星低頭走下地窖。
「怎麼了?」胖格林滿臉茫然。
幽冥橡樹哭道:「苦修者,他走了,不要我們這些夥伴了。」
嘭!焱鬼惡狠狠踢了幽冥橡樹一腳,「你死了爹了,哭個屁啊?那賊禿走了倒乾淨,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跟我們不是一路貨。」
幽冥橡樹道:「你們都好狠的心啊,那麼多年在一起,一朝分離,就不准我傷心一陣嗎?」
天魔緩緩道:「多多,我們遲早是要分開的。」
轟!幽冥橡樹狠狠將鐵球砸在地上,震得胖格林的托盤一陣格格作響,「我不要!我不要!」
焱鬼嘆了一聲,「我也要去休息一下……」
天魔低着頭喃喃道:「不要又怎麼樣?最後還不是一樣的結果?也許我們將來分開時,比這更突然。」
胖格林皺眉道:「怎麼回事嘛?那苦行僧獨自走了?剛才還好好的……」
天魔站了起來,拍拍胖格林的肩膀,也離開了。
胖格林瞪着眼,「你也要去休息?」
轉眼間,空地上只余胖格林。
苦修者疾行半日,這才緩緩放慢腳步。在這半日行程中,他遭遇了三場廝鬥,百餘亡靈在他眼前寂滅,「沒有什麼好意外的,這番情景與千年之前如出一轍,這就是混亂深淵……可是那道光呢?那是我記憶中最後的一道光……」
「沉星有執念,我又何嘗沒有……」苦修者游目四望,在尋找着那道一直在挑逗他的奇異光線,「是那道光……千年之前,那道光射出時到底發生了什麼?我是誰?我又何嘗不是執着於那個我?」
那道光沒有出現。
苦修者再次盤坐在地,他相信,那種挑逗一定會再出現。那道光已經不間斷地挑逗了他一段時間,在那種困擾之下,他表面心如止水,內心卻在激烈掙扎。
「強橫如千年前的我也止步於那道光線之前,我不能將這份危險帶給你們……請你們原諒……」苦修者喃喃自語。
半日之後,那道詭異的光線再次掃過苦修者的眼皮,一閃即逝……
「地行!」苦修者並未睜眼,身體卻朝那發光處疾馳而去。
「又消失了……」苦修者停了下來,靜靜等待,「你不就是想把我引出來嗎?何必這般吞吞吐吐鬼鬼祟祟?」
約摸一炷香功夫後,那道光又掃過苦修者的眼皮……
十日後。
沉星在停屍間忙碌着,這些時日屍體越來越多,吞噬了八年陰屍的鬼卒都忙不過來了。
胖格林吧嗒吧嗒吸着細長的棒子,「這些寂滅的亡靈身上都沒有傷痕……」
沉星點點頭,「超度他們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