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十萬大軍中鎮定自若地走出來後,沐風在人們的注視下迅速遠去。
家裏,大門虛掩,推門走進去一看,大廳青煙裊裊,母親背對着自己跪在父親的牌位前。身穿一件一塵不染的白色輕袍,頭髮高高地盤在腦後,臉上還蒙着一層薄薄的輕紗。從背後看去,寧靜、優雅,帶着一股似乎與生俱來的高貴氣質,穿着打扮和平時截然不同。
「母親,我回來了!」
沐風小聲地說一句,嘴巴動了動,什麼也沒說,『啪』的一聲跪在母親身後。
「為什麼跪下?」母親頭也不回,聲音平靜。
往日,聽到母親平靜的聲音,沐風再大的冤屈,再大的憤怒都能迅速平靜下來。然而,今天聽到母親平靜的聲音,心中不由得更加愧疚,雙眼通紅,「母親,兒子不孝,我有罪!」
回到家後,沐風感到了深深的愧疚。
不是後悔廢了沐青原和林正德那兩個惡少,如果時間可以倒流,他仍然毫不猶豫地動手。他愧疚的是,愧對勞累奔波,養育了自己這麼多年的母親。由於生活的壓迫而勞累過度,母親早生白髮,並落下了滿身病痛。
闖下彌天大禍後,自己流亡於十萬大山也不要緊,但母親呢?
讓她陪着自己一起流浪,日夜擔心受驚,那是怎麼樣的罪過!
「你又闖禍了?」母親仍然頭也不回。
「是!」
沐風愧疚地低頭,這個時候,不敢再有任何隱瞞,「我廢了建寧校尉的兒子,打爆了二少爺沐青原的一隻眼睛!」
「嗯,我知道了!」
出乎沐風的意料,母親聽了後似乎不以為然,一反往日的嚴厲,仍然一動不動地跪在地面上,「廂房內有一套乾淨的衣服,去吧,把自己清洗乾淨,沐浴、更衣。」
沐浴更衣?
沐風斷然搖頭,都什麼時候了還沐浴更衣,再不走就來不及了,「母親,走,跟我一起走吧。我們離開這裏,就現在,越快越好!」
「走?現在走,還來得及麼?」
司徒清語氣平靜,緩緩地接着說道:「有些事情,已經做了,就再也沒有迴旋或者躲避的餘地,只能想辦法去面對。風兒,你還是太衝動了,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麼?」
沐風搖搖頭,「不知道!」
母親沒有嚴厲指責,語氣平靜,但越是這樣,他心裏反而越難受。哀莫大於心死,自己闖下了這樣的彌天大禍,如果母親大罵一場,也許心裏反而好過一點。
「今天,是你父親十六年的忌日。去吧,沐浴、更衣,然後過來給你父親叩幾個頭,上幾柱香!」
「是!」
沐風點頭,轉身離去,沐浴更衣。
母親的性格,沒人比他更清楚,她不想走,誰也勸不動。既然她如此堅決,自己一個人逃出去就沒有了任何意義,唯有平心靜氣,靜待暴風雨的到來!
駕、駕、駕……
沐風剛剛沐浴更衣,在母親身後跪下來,遠方就傳來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聲音越來越大,如萬馬奔騰,呼隆隆地滾滾而來。戰馬沉重的腳步聲,刺耳的嘶鳴,還有刀劍和盔甲碰撞的脆響……,越來越近,地面都隨之震動起來。
很快,一隊黑壓壓的重騎兵就把房子重重圍了起來,連人帶馬全都披着重甲,一言不發。空中,瀰漫着一股濃重的蕭殺之氣。
「這裏,就是這裏,沐風母子那對賤人,就住在這裏!」
沐青原公雞般沙啞的聲音率先響起,毛遂自薦,給殺氣騰騰的建寧校尉一行帶路殺到這裏,邊說邊從為首的一匹戰馬上跳下來,哈哈大笑,「沐……風……,你死定了,和你那賤人母親一起滾出來受死吧……」
眼看殺氣騰騰的眾多騎兵把沐風的房子黑壓壓地圍了起來,沐青原情不自禁地哈哈大笑,臉色猙獰,心裏比誰都痛快!
在尚書台門前,自己被沐風廢了一隻眼睛,現在,勢必變本加厲要回來。等眾多騎兵把沐風打殘後,自己再挖出他的雙眼,抽他的腳筋。把他吊在沐府大門前暴曬一百天,一天割一小刀,讓他慢慢地斷氣。
「沐……青……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