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莊子的新衣服一律為軍大衣,甭管大人孩子,全穿這個。
軍大衣本不對外銷售,奈何人家捐的錢多。
平均每一個人二百緡的捐款,支援邊關。
一戶人家要是有六口,就捐一千二緡,一百二十萬錢。
沒辦法,村子有錢,家家大院子,青石鋪地,黃沙填縫。
僱人養家禽和牲畜、僱人照看大棚。
他們自己搞旅遊,第三產業,長安的富戶們願意在村子玩兒,尤其是把孩子扔到村子。
他們的產業發展,始終由李易管。
只要不帶外人,他們自己可以進李家莊子。
好長時間沒見到李易,村民們怪想的。
被簇擁着,李易等人進村。
雪依舊在下,村子的路面上只有薄薄的一層,旁邊放着清理雪的工具,清理雪的人沒見到。
看村民們的鞋和軍大衣沒遮擋住的一截褲子,現在他們沒清理雪。
「找人掃的雪?」李易隨意地問道。
「是雇的人,我們在家學習,要不就去大棚那裏看看,有遊客過來,我們照看。」村正張肖回答。
村民們太累的活兒,自己不干,請人。
曾經腦袋轉不過這個彎兒,總覺得把錢給別人,不如自己來。
等到活兒實在太多,要麼就自己干,少賺很多錢,要麼僱人,收入增加。
於是下定決心,找人,把錢給別人一點。
富餘的時間多了,他們就學習,在報紙上學,也到李家莊子借書看。
只有遊客過來的時候,才由村子裏的人招待,怕別人不夠盡心。
比如給遊客使臉子,遊客心情不好,以後不來了。
還有遊客的孩子,沒照顧穩妥,磕了碰了的,誰還放心把孩子扔村子?
帶一個孩子半個月,賺的錢比以前一年的收入還多。
何況不是一個人就帶一個孩子,有時候十多個孩子在一家裏住。
「都學什麼了?」李隆基從未打聽過張家村子的具體情況。
「現在學兒童心理學。」一個村民給出答案。
「對,學一學,方便帶孩子。聞恬有時間也看看,挺有意思。」李易自己抄的書。
「學着呢。」永穆公主露出兩個酒窩,長睫毛的大眼睛呼扇幾下,眯起來。
「這才像個百姓的樣子。」李旦背個手,看村子的佈局,心情好。
他希望整個大唐的百姓都如此,並且覺得自己能夠看到那一天。
他的志向很宏大,至少李易都不敢說這個話,因為李易那時沒達到。
「東主,我在學作詩。」一個二十四五歲的年輕人激動地跟李易說。
「詩?」李易頓住,他不知該如何評價對方的行為。
他所知道的是,這個人以前不識字,窮啊,沒錢讀書。
現在居然要寫詩了,是否得鼓勵一下呢?
「可有詩作?」李易決定忍一忍。
「有,寫鴨子。」對方自信地點點頭。
「一隻鴨子不溫暖,兩個鴨子共禦寒?」
李易不知道為什麼,想起了這兩句,實在是印象太深刻了。
年輕人臉紅了:「我寫不出來這等好句子。」
李易:「……」
「說說!」李成器唯恐天下不亂。
「好!小鴨孵化時不多,搖動腳底磨,隨同母鴨子學,游進河。某天小鴨長大了,母鴨入湯鍋。一窩再一窩,死去又有活。」
年輕人低着頭,聲音顫抖地把自己作的詩背出來。
周圍一圈人蹙眉頭,這……這叫詩?屎吧?
「好,押韻了,而且……能夠觸動人心,比一些狗屁的玩意兒韻都不押一下的強多了。
換個說法,就是:老死新命活,物競天有擇。但愛身邊事,莫嘆歲月琢。」
李易說着,把胳膊微微抬起,永穆公主心有靈犀般地伸手挽住。
李易對對方的行文,實在是不知道怎麼批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