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畫家目光深沉的看着岳飛後背,那裏盡忠報國四個字的刺青分外醒目……
的確是盡忠報國。
精忠報國是後來的誤傳,宋史明確記載就是盡忠報國。
不過也不完全是誤傳,因為趙構還給他一個精忠岳飛的稱號,所以精忠報國也對,盡忠報國也對,但只是以他的刺字來說,的確是盡忠報國,直到明朝後期才逐漸開始混淆。
「太上皇,這是草民當年從軍之前,家母親手所刺。
太上皇說草民應當盡忠報國,這的確很對,可太上皇您不是國,大宋也不是您的,就算您不承認官家之前的詔書,這大宋也不是您的。
官家才是大宋皇帝。
您只是太上皇。
自從您傳位官家開始,這大宋就已經不再是您的了。
若以官家詔書,國家乃天下萬民之國家,您也罷官家也罷,都和草民一樣是這個國家的一份子,無論您身份是什麼,在這個國家您和草民是平等的,而陛下以太上皇之尊私通女真,企圖引外敵入侵,則為叛國。
草民盡忠報國,正當逮捕陛下以正國法。
若不以官家詔書,國家乃官家之國家,陛下已然退位為太上皇,惟當退居宮中頤養天年,然陛下南逃鎮江,公然另立朝廷,於大宋依然是叛國,草民為官家之臣民,盡忠報國,亦當為官家逮捕陛下。
太上皇,請下船。」
岳飛轉過身說道。
「狡辯,朕即國家,天下乃朕之天下,爾等不過是欲為亂臣賊子,故此妖言惑眾,我大宋忠臣義士何在,立刻將這些亂臣賊子誅殺!」
大畫家明顯有點精神不正常地咆哮着。
被一個草民如此義正言辭地指責他,對他的刺激甚至超過王躍,說到底他對王躍是害怕的,王躍怎麼對他,他都只有恐懼卻沒有羞辱,就像面對一隻老虎按住他只有畏懼,但要是被一隻羊按住他卻只有恥辱,他從沒想過連一個草民都能這樣面對他啊!
然而……
那些御營沒有一個動的。
包括那些將領都沒人敢動,附近這些運載御營的漕船上,所有人都在默默看着兩岸,那裏無數三眼銃對準了他們啊。
再說他們真不想為大畫家戰鬥。
這些人的確不懂四民大會那些事情,但大宋鬧到現在無非就是大畫家把皇位給了他兒子之後又反悔了想繼續做皇帝而已,其他什麼都是藉口,就是他自己傳位之後又想搶回來而已。很簡單的,就是這麼點事情,然後什麼南北對峙,什麼官家昭告天下的詔書,什麼把他兒子踢出玉牒,就是他不守信用,他的皇位傳給兒子了,他就得老老實實做太上皇。
自古哪有太上皇反悔的?
傳位皇帝了就得老老實實做太上皇,哪有傳位了還惦記搶回來的?更何況還是勾結外敵搶回來!北邊皇帝和王躍把女真皇帝都活捉,至今還圈在開封等着哪天扔到福州圈着,他這邊卻跑去邀請女真入侵,還給女真歲幣,還給他們送錢送糧食,這簡直就是丟人啊!
誰對誰錯很明白。
當然,這不是關鍵,關鍵是真要保護他就得拼命啊,兩旁三眼銃齊射就這幾艘船上還能剩下幾個?就算躲過了一樣也得拼命,雖然後面的確還有近三萬,但這三萬御營短時間內根本無法趕到,至少在這邊全軍覆沒前,後面的援軍是不會在實力上壓倒周圍這些的。要是真正值得拼命,的確可以血戰一場,可為了一個自私自利到兒女可以賣,國家可以賣,為他浴血奮戰的手下可以賣的人拼命?
用王躍的話說,賤不賤啊!
大畫家這些年的種種奇葩表現,早已經徹底讓他的形象崩塌了。
尤其是在江南這些地方,甚至王躍出現前已經開始,當年童貫取消花石綱卻被他緊接着恢復,就已經讓江南百姓對他徹底失望,而之前在開封的一系列賣兒子賣女兒,再到後來跟兒子大庭廣眾之下撕破臉,全都讓他這個曾經的皇帝成為笑話。
南渡之後支持他的也只是士紳,但這些士兵可沒有士紳。
而且還是被王躍逼的。
要不是王躍打土豪分田地,江南士紳早就把他押回開封了。
第三一七章 戴手銬的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