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大理寺獄裏接出了王笑,秦小竺顯得十分高興,嘴裏連着說了幾遍:「怎麼樣?我把你救出來的哦。」
一幅求表揚的姿態。
王笑也只好頗為無奈地謝過這位救命恩人,接着對劉一口點點頭,問道:「四皇子的王爵和任命下來了?」
「稟駙馬,下來了。」
劉一口外表粗豪,對王笑卻也有些恭敬。實在是因為王珍曾自詡是『三兄弟中最無能的一個』,他便有些看不透這個駙馬。
「讓弟兄們準備一下。」
王笑如此吩咐完,看着錦衣衛離開,便見秦小竺眼睛亮亮地盯着自己。
「幹嘛?」
秦小竺道:「你今天有點不一樣。」
「哪有。」王笑隨口應道,又道:「我先回王家換件衣服再去見四皇子。」
「上馬。」秦小竺說着,翻身上馬,便伸手拉他。
兩人都親過好幾次嘴了,倒也不介意共乘一匹馬,王笑便由着她手一牽,坐在她身後。
秦小竺馬術高超,隨意在馬肚子上一踢,便緩緩向前。
王笑吸了吸鼻子,聞到她今日居然有些好聞,不由問道:「你剛洗的澡?」
「嗯,香吧?」秦小竺頗有些喜意,又道:「燒點水累死老子了。」
下一刻,王笑卻是伸手環抱住她的腰。
「幹嘛?你又調戲老子?」
「你的馬跑這麼快,我差點摔下去了。」王笑理所當然道。
「我要向淳寧告你狀。」秦小竺心裏覺得王笑就是在調戲自己,稍稍撇了撇嘴,輕罵道:「你在牢裏呆得髒死了,我剛先的澡你又抱我。」
「不髒啊,大理寺獄挺乾淨的。」
「老子說的重點是這個嗎?」
「哦。」
秦小竺又問道:「為什麼幾句話就能讓溫容信放了你?」
「他怕我。」王笑道。
「你少吹牛,他為何怕你?」
王笑道:「我嚇唬了他一下,他便以為我很厲害,於是我的所有手段在他眼裏就好像別有深意一般。他自己會揣測、腦補,接着便更容易投鼠忌器。」
「嘁,人家是高官,哪是那麼容易被你唬住。」秦小竺顯然不信。
「因為我看清了這些楚朝的高官。」王笑嘆了一口氣道。
他目光落在秦小竺的脖頸上。
少女的頭髮束起,白淨的脖頸上只散落着一點細發,有些可愛秀氣的樣子。
讓人有些心不在焉起來。
王笑想了想,才再開口道:「這些高官重臣看起來很厲害,其實不過是亡國之臣,我不該將眼界限在他們的身上。」
「吹牛。」秦小竺沒有聽懂。
王笑也不管她懂不懂,輕聲自語道:「什麼鄭元化、盧正初,他們就好像……頂多就像兩百多年以後的李鴻章。」
「兩百多年以後?李什麼章?」秦小竺愈發感到莫名其妙。
「一生風雨裱糊匠。」王笑淡淡笑了笑,道:「這些高官自詡為江山社稷勞祿,卻皆是無用功。如一間破屋,由裱糊匠東補西貼,始終還是一間破屋。他們滿嘴的無奈與盡力,以顧忌為名、以大局為重,卻根本救不了天下人。」
秦小竺想了想,嘻笑了一聲,道:「裱糊匠三字,形容我楚朝重臣確實妥貼。」
「以史為鏡,可以知興替;以人為鏡,可以明得失。」王笑道:「我雖不才,但比他們多看了幾百年。既能看明白了他們,目光便落得比他們遠。」
秦小竺撇了撇嘴,她覺得王笑的腦子實在是有些問題。怪不得以前人家說他是痴呆兒。
什麼兩百多年後啊,什麼李鴻章,根本都是些莫名其妙的東西。
「我看你是瘋了。」
「他們顧忌太多,不敢放手一博。心中裝着自己,裝着前程,顧忌着家族,顧忌着利益,因此救不了亂世。這世間,縱橫家、戰略家太多了,缺的,是要有人不顧性命、奮力圖存。」
秦小竺微微一愣,心想道,關外秦家其實也是如此?
風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