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文君如今主理京城的產業園,竟也有些揮斥方遒的氣勢。
大抵上便是如她所言的那一句「如今這京城商界,哪個敢在我面前擺臉色?」
「文家倒了,陸家跑到南邊,在京畿地界只留了一些礦業生意與產業園合作。賀家的海貿如今也在我們手上。就算是這京中的勛貴,若想有賺錢的出路,也得先派人問問我同不同意。」
「便說前些日子,肅王的妻弟又想出來做糧食生意,聚集了一批京城糧商,同時降價,始終比我們價低一成,妄想靠人多勢眾便想壓垮笑談糧鋪,往後京城糧價好由他們來定。我豈會怕他們?商場如戰場,白刀子進、紅刀子出,我這邊低於成本賣着糧,那邊找人兌了肅王的錢莊,七天,老東西賠得傾家蕩產。」
陶文君說着,眼中帶着些冷笑與傲然。
「當我是個女流便好欺負,我娘家陶家、夫家王家,俱是幾代經商,哪樣的風波沒見過?」
說到這裏,她一時不知如何表示輕蔑,便借用了老二王珠的一句口頭禪:「不知好歹的東西,豈也敢與我掰手。」
淳寧便端莊地點了點頭。
她臉上表情不顯,但眼睛已如月牙般稍稍彎了起來,似乎頗覺有趣。
「夫君與我說過,京中勛貴的銀子已『運到南邊去了』,大嫂派人一擠兌,他們自然受不住……說到這個,如今京中的銀票怕是折色不少吧?」
陶文君應道:「不錯,拿銀票兌銀子,又比往常少了八成。所以我夫君打算讓我開個錢莊……」
「大哥眼光長遠,實經天緯地之才。」
「他也就是有點眼光。」陶文君便笑道:「如今都說王珍活這輩子,兒時父親養着,後來弟弟養着,如今讓我養着,他自己一厘銀子沒親手賺過,活得倒是快活。」
她話雖這般說,心裏其實覺着,能讓王珍這樣的讀書人不沾商賈俗事,頗有些得意與喜悅呢。
淳寧看着陶文君眼中那絲光亮,便又有些羨慕起尋常人家來。
終究是皇室多拘束,活得沒滋味。
陶文君自也明白這些,故而時常像這樣在淳寧面前拿出潑辣性子說些趣事,算是給她添些滋味。
「大嫂以女子之身出面做事,也是女中丈夫。」
陶文君聞言便笑道:「不是我自誇,傅先生與我夫君都是讀書人,做生意很是呆板。三弟主意多,卻也不諳市井俗事。這產業園也就是在我手上管着才突飛猛進。旁的不說,像他們那樣山地牧雞,若是運氣不好,來一場雞瘟便要讓滿山的雞死個乾淨。」
淳寧稍稍偏了偏頭,問道:「那大嫂如何做?」
「還能如何做,無非是處處謹慎。我下了大力氣尋了養雞的高人,將人家的秘法花大價格買來,比如讓人以柑橘葉、艾葉墊雞舍,再比如每十天餵一次生薑,拿大蒜在雞翅下蘸血再餵雞。總而言之,用三弟的話來說,便是『辦法總比困難多』……」
淳寧聽着陶文君說這些,目光不由自主又落在那丫環手裏的油紙包上。
是炸雞塊嗎?
好不容易待陶文君說完,她便輕聲問道:「如今『金拱門』的生意如何了?」
「那買賣能有幾個進項?」陶文君隨口道,「產業園最大頭的進項還是鐵礦。無非因是三弟交代過,經商不必只盯着錢財、民生為貴。才隨手弄這些吃食……」
她說着,從丫環手裏接過那油紙包,笑道:「殿下猜猜這裏面是什麼?」
不等淳寧答,她自顧自又道:「早前三弟派人到海里撈魚,賠了個底朝天。我接手產業園時,他那水產市場還是賠的比賺的多,無非是因普通人家吃不起、大戶人家嫌不鮮。他倒也留了些辦法,我琢磨過後,便讓人將那些魚蝦曬乾,醃了佐料,做成了小魚乾,灑些花椒,但也很有些味道,如今賣得也算好。偏我夫君不懂商事,跑來與我說定價太高百姓買不起。他卻不知京城有多少人學着做這買賣,回頭做得人多了,定價自然會降下來,臭書生不懂做買賣,慣是張口就來……」
淳寧心中微微一動。
小魚乾?
聽起來很好吃的樣子。
「大嫂這紙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