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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0章 朝天闕(求月票求訂閱)

    曲陽縣。

    這是河北的一座小縣城,直隸於京師、為定州所轄。

    與京城不同,曲陽縣是北楚從清朝手中直接收復的,百姓都很高興,加上馬上就要過年了,一派熱鬧歡騰景象。

    長街上,一個五六歲的孩子手裏捧着一張年畫,蹦蹦跳跳地跑過,忽然一不小心摔了一跤,手裏年畫裂開。

    那孩子愣了愣,低頭一看,隔了好一會才忽然哇哇大哭起來,也不知是摔疼了還是心疼手裏裂掉的年畫。

    忽然他身後響起一個聲音,有人問道:「你哭什麼?」

    還在抹淚的孩子轉頭一看,見到一個俊秀的年輕人坐在輪椅上,身後還跟着個面白無須的中年男人推着輪椅。

    孩子停止了哭泣,怯怯地低下頭。

    他不是害怕這位公子,對方看起來很和善,他只是覺得對方是貴人,不敢搭腔。

    但他又聽到了輕微的『噠噠』聲,心裏好奇,抬頭瞥去,只見這年輕人一隻手裏握着兩個極漂亮的紅色核桃,正在緩緩轉動着。

    孩子一看,登時就直了眼。

    「受傷了嗎?」輪椅上的年輕人又問道。

    孩子吱吱唔唔道:「沒有沒有……就是年畫壞了。」

    「馬彥,你去給他再買一張。」

    「可是……」

    「無妨,鐵豹子在那邊,我很安全。」

    「是。」

    孩子怯怯地吮了吮手指頭,低聲道:「可以買這個……年年有魚的畫嗎?」

    「當然可以。」

    一大一小兩個人就此交談起來,從年畫說到鞭炮,說到許多民間習俗。

    小孩子說的含含糊糊,十分不清楚,但這年輕人卻聽得很認真,很感興趣的樣子。

    不一會,那個名叫『馬彥』的中年男子買了年畫回來,交給那孩子,又細聲細聲地交代道:「小孩,你別再摔了呀。」

    「謝謝公子,謝謝這位大伯,我把這個給你們吧……」

    孩子從袖子裏掏出來一個狗尾巴草做成的小狗,已乾枯得不成樣子。

    年輕人笑了笑,伸手接過。

    等那孩子捧着年畫消失在巷子口,他低頭擺弄着手裏的狗尾巴草,念叨道:「這種草我還是第一次見,有意思……」

    馬彥應了一聲「是」,推着他重新回到街對面的一家麵攤。

    麵攤上,一個書生和一個樣貌粗豪的大漢正坐在那吃麵。

    等馬彥推着輪椅過來,粗豪大漢徑直道:「我們被包圍了。」

    輪椅上的年輕人像是愣了一下,露出遺憾地表情,默默把手裏的狗尾巴草收進袖子裏。

    他的氣勢在這一瞬間變得完全不同,道:「放心,你們都不會有事的……」

    小柴禾穿着一身粗布麻衣,從一輛拉貨的板車後面出來,走到了麵攤前。

    他看向坐在那輪椅上的年輕人,拱手,深深行了一禮。

    他動作很恭敬,眼神中卻有些不易察覺的不滿。

    任誰在這大過年出來辦差,都不會太高興……


    幾個同樣是布衣打扮的錦衣衛番子也圍了上來。

    都到年邊了,出來吃麵的食客並不多,見了這些漢子,都迅速唆了碗裏的面,忙不迭跑開。

    小柴禾這才道:「見過陛下。」

    周衍道:「王璫沒事吧?這件事是我逼他做的,你回去以後讓姐夫放過他。」

    「五公子如今在詔獄。」小柴禾道:「卑職聽五公子說,陛下不想再當天子?」

    「是,我不再當天子了,往後這江山社稷如何,你讓姐夫看着辦吧。你把王璫放了,事是我逼他做的。他謹遵聖命,何錯之有?」

    「陛下既說不想當天子,又說五公子是遵聖命?」

    周衍道:「當時我還是天子,如今不是。你就當是我最後一道中旨吧,連這都不肯聽嗎?」

    小柴禾道:「此事,卑職實是做不了主。」

    周衍苦笑了一下。

    「既然如此,這天子我當得有什麼意思?不如大家都放過對方。」

    他緩緩轉動手中的核桃,又道:「你告訴姐夫,我是周氏子孫,沒辦法做到主動禪位給他。但也不想繼續當傀儡了,所以逃了。」

    小柴禾道:「晉王讓卑職問陛下一句,所謂君無戲言,陛下當初既做了選擇,這麼快就要反悔嗎?」

    周衍沉默了一會,道:「柴指揮使,你斷過腿嗎?」

    「卑職……沒有。」

    「以前,我有兩條完好的腿,但哪裏都去不了,每一步路都是別人給我安排好的;如今,我斷了腿,反而可以在這人世間走一走了。」

    周衍用一隻手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膝蓋,又道:「我是做過一次選擇,那時我還有這雙腿,建虜還勢如破竹、京城還未收復,現在呢?滄海桑田,天地在變,為何我的選擇不能變?」

    小柴禾道:「是,但晉王說……事關社稷大事,而社稷不能隨着陛下率性而為,今日這樣、明日那樣。陛下若決定了,就絕不會有回頭路。」

    周衍閉上眼。

    若真是萬里江山,誰能捨棄呢?

    但王笑給的從來不是什麼江山,只有一把椅子。

    離京城越近,那種壓抑的窒息感越來越濃。

    皇宮實在太大了,大到自己這一雙殘廢的腿根本走不出去。

    但它又太小了,把往後餘年的所有光陰都關在那么小的天地里,未免讓人不甘。

    還有太廟裏那些祖宗的牌位,每離他們近一步,仿佛就能更清楚地聽到他們在質問自己。

    「不肖子孫!你連一個權臣都掌控不了嗎?!」

    憑什麼?憑什麼?亡了大楚社稷的人明明是父皇,你們為什麼要不停的逼問我?為什麼不停地逼問我?!

    ……

    周衍猛得睜開眼,轉過頭,看向剛才那個孩子消息的小巷。

    他似乎平靜了一些,緩緩道:「我知道沒有回頭路,這次我已做了最後的選擇,不再當什麼天子。」

    小柴禾低頭思考了一下,似在回憶王笑的交代,過了一會說道:「是,周先生。」

    周衍點點頭,輕聲道:「是周先生。」

    「晉王擔心周先生的安危,還請隨我回京吧。」

    「不必了。」

    「周先生可以一走了之,但晉王卻要料理後面的事。比如,他如何向公主殿下與太后娘娘交代?你萬一有差池……」

    「轉告她們,她們想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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