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過自然不是真的棄劍待縛,他鬆開手中的劍後,劍在觸地的剎那,被他用腳尖一挑又回到了手中,使了一式全真劍法中的上乘招數「分花拂柳」,直刺向那道士的雙目。那道士不意有此一變,手中之劍方微微抬起,閃動的劍尖已來到了眼前。
楊過這一劍乃是蓄勢而擊,無論是勁力還是速度都大是不凡,眼看着就要刺實,兩把劍一左一右已分向他兩脅刺來,他若仍是招式不變,雖能傷得了那名道士,但自身亦是不能倖免。
楊過微覺可惜,但他本意也並非要取那道士雙目,而是要令其避退,此時見計策未能奏效,便豎劍在胸,用了一式「風輪轉」的身法,急轉身體,「叮叮」兩聲將兩劍擋開。這時先前的道士已經反應過來,發出一劍攻向他的面門,而同時又有兩劍自背後襲來,直刺向他背心要害,霎時間楊過腹背受敵,已是陷於險境。
這天罡北斗陣的陣基,是王重陽依據北斗星座中七星的方位而創,由天樞、天璇、天璣和天權四星組成斗魁,由玉衡、開陽和搖光三星組成斗柄。攻敵之時,由天權和玉衡兩處正面主攻,分別帶動斗魁和斗柄,運轉陣法,將來敵困住。
在陣勢展開之時,敵人無論攻向何處,都至少有三人互為犄角,攻守兼備,共同禦敵;若是陣勢合圍,則七人可同時對陣中之人發動攻擊,令敵人防左不能顧右,守前不能御後,若不能及時尋到破綻破陣,陣圈便會越縮越小,任敵人有再大的能耐,也將難逃厄局。
楊過將輕功展至極限,在陣中快速奔走,他大略知道這天罡北斗陣以天權和玉衡兩星為主,其餘五星為奴,若能搶佔主位,令其不能以主驅奴,此陣也就有望破了。但天罡北斗陣雖只有七個方位,一旦運轉起來卻是變幻無窮,奧妙莫測。前一瞬間尚是天權方位,等到去攻時,已經換成玉衡;明明天樞是在身後,轉過身來時,卻竟是搖光。
楊過出劍攻擊了十數招後,便已覺得苦不堪言,只感眼前雖是七人,卻猶如百人千人,攻勢一波接着一波,無有窮盡。這還是佈陣的七人修為尚弱,於陣法尚未完全熟悉,給了楊過一線喘息之機,若是等七人生出默契,這交手的片刻之間,楊過便已倒下了。
楊過回想郭靖與群道交手時,是搶佔北極星之位。這北極星處於天樞和天璇兩星連線的正北方位,北斗七星在夜空之中因時而變,隨季而轉,但無論位置如何變化,卻都是環繞北極星而轉。因此這北極星位是破陣的關鍵所在,搶到了這個方位,則陣中的七人便無法攻擊到敵人,不但如此,七人反會露出背後空門,難以自保。
但明白破陣之道簡單,想要仗其破陣卻是難於登天。剛才楊過欲搶佔主位,但他不明陣法變化之道,搶來搶去也不過如刻舟求劍,總是晚了一步。此時搶佔北極星位仍是同樣的道理,陣法的運轉期間,每一個瞬時都在變化,若非是深諳陣法之人,便是僥倖搶到了北極星位,也只能暫得先機。等得陣法下一瞬間再做變化,先機便又失去。
郭靖能在天罡北斗陣中遊刃有餘,甚至將群道戲耍,看似簡單,其中卻蘊含着他對北斗星陣的深刻領悟以及瞬間尋到陣法破綻的高明眼光。換了不懂陣法之人,郭靖這簡單隨意的幾步變化移動,便是想上百年也難以明白。
在楊過還在苦思破陣之法時,陣圈已開始縮小,楊過頓感壓力驟增,身法移動也開始受到抑制。他心呼不妙,忙振起精神,一連使出數記凌厲至極的攻招,但陣中七人或是圍魏救趙,或是分劍合擊,輕輕鬆鬆地便將他的攻擊化解了開去。
楊過又支撐了幾個呼吸,但見天璣、天權、玉衡和開陽四道同出一劍,向楊過前後左右四個方向同時攻來,另外三道也轉動過來,伺機待發,如一面無形的大網,將楊過的退路盡皆封死。
一種空前的危機之感從楊過的心中升起,但奇異的是他的心中反而突然平靜了下來,只覺內力在體內的運行是前所未有之快,甚至連血液都被帶動得有些沸騰,他在四劍臨體的瞬間,身子突然如離弦之箭一躍而起,立時便脫了困籠。
但危機仍然沒有脫離,四劍仍如附骨之疽,緊隨而來,等楊過升勢已盡,向下降落之時,便再難有反抗之力,那時大局便會定下。
攻擊的四劍中,有一劍便是那名與楊過對話的道士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