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八仙桌上,向左轉過頭是滿目的昏暗,向右轉過頭是細碎的夕陽之光,輾轉間,明晦二色不斷在朱昔時的臉間交替變化着。
彷徨如海潮般侵襲着心,這樣輾轉反側不知幾十次後,心倦的朱昔時終是停止了這充滿枯燥的反覆,鼓着包子般的腮幫子端端正正地趴在桌上不動了。
好煩,煩得自己快透不過氣來。
很多事情,一旦知曉就難以脫身其中,尤其是像朱昔時這種素來喜歡胡思亂想的人,想得越深入,心中糾結得就越厲害。
下午在梁素兒面前,自己那番硬話的確是佔住了理,可朱昔時此刻明白到,即使在口頭上贏過了梁素兒那又怎麼樣?對解決問題沒有什麼實質上的幫助。而反過來,梁素兒口中那「餿主意」,已經在朱昔時心中產生了深遠影響。
拋開梁素兒包得什麼鬼心腸,苦思冥想多時的朱昔時算是悟透了一點:原來皇上那晚的話,是這個意思......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當真是個警鐘在腦子裏敲響。
天下沒有哪個女子誰願意頂着個「忠貞烈女」的虛名,遠嫁異鄉,白白糟蹋自己的大好年華。朱昔時不是什麼悲天憫人的聖女,面對這可能的選擇,她很清楚此刻自己最真實的心聲:不願意,一百個不願意,一千個不願意,一萬個不願意!
可,萬事真能如她此時心中千萬不願意般如願?梁素兒放出的話,如鬼纏身般提醒着她,要圓滿你沒得選。
圓滿是成全他人卻無關自己,眾喜唯我獨淒涼,朱昔時心頭壓抑隨着這糾結不斷加重,再加重。故朱昔時只能這樣無奈地縮在自己的世界裏,等待着有人突然告訴她,你其實不必這般為難。
一陣輕輕地肩頭觸碰,敲響了朱昔時一個人世界的心門,緩緩地向右轉去,一張極招人注意的俊臉勾勒在金黃色的夕陽之暉中。有那麼一小段時間裏,朱昔時看痴了;可等她心中那股愁再次席捲上自己的思緒,朱昔時又帶着厭倦情緒地扎進自己的世界,對來刺探自己心扉世界的人置之不理。
端着燕窩粥的趙真元,此時也是被朱昔時這怪異的反應給考住了?她到底是想搭理自己呢,還是不想搭理自己呢?模稜兩可的反應,讓這瀟灑多俊的榮王爺也犯難了。
不過旁敲側推下,趙真元也估計出此時朱昔時肯定有心事。放下手中為她準備的燕窩粥,趙真元隨手拖過來一根圓凳,學着朱昔時此時的模樣趴在桌上,耐心着好性子叩響了兩人之間的心門。
「胖丫頭,在嗎?」
許久沒這麼喚朱昔時,雖然聽着不怎麼順耳,可這是趙真元體現關心的一種特殊手段;有鬧扭才有親昵,不是嗎?
一聲略微沉重地嘆氣聲在不見臉的朱昔時口中響起,隨即又聽見她一句有氣無力地提醒。
「沒心思和你皮,讓我一個靜靜。」
「我沒和你皮,就是怕你餓着給你送了碗燕窩粥來,看你吃了我就走。」
關心的理由很周正,趙真元想不出有什麼讓朱昔時挑刺的地方,依舊像個賴皮蟲般趴在朱昔時身邊候着。
「謝謝,真沒什麼胃口......」
怏怏地回了句,朱昔時再次朝趙真元的方向側過頭來,想催促他趕緊端着粥走人,不想一轉過頭來便見他那張帶着樂笑的臉擺自己眼前,嚇得朱昔時頓時渾身一顫,縮頭縮腦地把臉埋進自己的手懷裏。
「你有病啊,沒事把臉往我面前湊什麼湊?!」
朱昔時這反映,立即引起了趙真元一陣自省。用手來回地在自己的臉上摸索了幾遍,也沒感覺他這張臉有什麼不對勁之處;飽滿有型,親和力強勁,可怎麼就不招她待見呢?
帶着些許不解,趙真元跟個受氣包似的回答到。
「看你趴着,我也有樣學樣,看是不是能自在些。」
「說你懂事了呢,你又皮得讓人牙痒痒;你這人,都二十好幾的男人了,幼稚!」
一口鬱氣在胸口中沉沉浮浮,還別說,此時朱昔時真不怎麼待見趙真元這張臉。好看的通常有毒,而像趙真元這種皮相光鮮的男人,乃是典型不安家室,招惹是非的禍頭子。
「不都說,男人在未成家立業前就是個孩子,幼稚點也無可厚非。姑奶奶今天你是怎麼了,哪根筋又給扭住了?你
第四百二十二章 老陳醋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