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動靜了!快,快拉上來!」
血腥席捲過的山道上,幾個魁梧的漢子正在縣令的指揮下,收拉着放下山崖的繩索。
幾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將下到山崖的漢子拉起來,唇瓣發紫滿面大汗的那漢子,一上來就直喘粗氣軟跪在雪地上,順手就接過同伴遞來的酒葫蘆,狠狠地灌了一口烈酒。
「不行大人,崖壁上都結了冰,濕滑難攀,根本下不去!」
臉色蒼白的縣令靠在崖邊,望了望這深不見底的山崖,也是不忍心多責怪這狼狽的漢子什麼;擰着不散的眉頭急轉過去,便跑向不遠處的馬車邊謹慎地回答到。
「王爺,屬下無能!暴風雪過後,山崖山壁上儘是結冰......我......我們的人根本無法下到崖底......」
「什麼?!」
突然間,馬車廂上的帘子就被掀開,露出了一張血色全無的臉龐。趙真元捂着自己還在作痛的肩胛,蒼白的嘴唇已經皸裂開,不停地咳嗽着;而一名低眉順眼的婢女跪在趙真元跟側,仔細地扶着他虛弱的身子,不敢多吭一聲。
「王爺恕罪!是下官無能......」
見趙真元動了真怒,縣令連忙跪伏在雪地中,哆哆嗦嗦地告罪起來。三天,已經是馬車內趙真元的忍耐極限了,此時縣令才請罪上說無能為力,還不如一開始就表明能力有限,或許情況還不至於這般難堪。
「劉元,你不想要你頭頂的烏紗帽了!!本王管不了你那麼多無奈,繼續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急怒攻心下,馬車上的趙真元咳嗽得更加厲害了,一旁的婢女連忙支手輕拍起趙真元起伏劇烈的背脊,眉眼中顯出了一絲慌亂;而雪地里緊跪着的劉元,顫顫地頭顱埋得更低了。
「可王......王爺......三天了,即使朱姑娘即使再福大,也熬不住崖底的苦寒......」
「住口!」
這話似乎比着肩胛的痛楚更加洶湧,趙真元頓時就怒不可遏地喝斥上劉元的推諉,狠聲地駁斥上他。
「朱昔時福大命大,不會這麼輕易的送命!找,不管你們用什麼方法,只要能找到她,本王必定重重有賞!」
重重有賞,聽起來是那麼誘人的話,可劉元依舊紋絲不動地跪在雪地里,不肯起身領命。
「望王爺三思!如今大雪封山,進入崖底的各個出口已經被堵死,根本進不去!朱姑娘的性命固然重要,可王爺,那些冒險下山崖的差役也是一條條活生生的人命啊。求王爺寬宏,不要再為難他們了!下官的屬下們已經三天不眠不休地在崖邊想辦法施救,可再這樣下去肯定要出大事!下官一介父母官,怎麼眼睜睜地見他們白白送命......」
劉元不卑不亢地回答,頓時震懾住了方寸大亂的趙真元,抬頭望上崖邊那幾個凍得瑟瑟發抖差役,慌亂的心驟然間被狠狠地刺上了一刀,剎那間頹然地垂下頭,無語凝噎。
他多麼期望朱昔時能夠活下來,可如今的形勢讓趙真元醒悟到,這樣的希望是多麼的渺茫......一顆顆豆大的眼淚,在趙真元垂下的眼睛中,啪嗒啪嗒地滴落在車板上,發出一聲聲顫人心扉的聲音。
朱昔時,我趙真元這輩子沒欠過誰,而卻獨獨欠你最多,我的命,你的命......
安德鎮五十里外的藕花村,沉浸在一片祥和的氣氛之中。
「水......水......」
「盛大夫!她醒了,她醒了!你趕緊來瞧瞧。」
正在為炕上昏迷的朱昔時擦拭汗水的牛嬸兒,突然聽見她迷迷糊糊地說了一句,也是嚇了一跳!抄着嗓門就疾奔出裏屋,大聲呼喊起來。
此時對面屋窗欞邊,一個面容清秀的男子正在細細地分辨着手中的藥材,突然聽見牛嬸兒這麼一聲高呼,也是驚然地望出了窗外。
「盛大夫你快來啊,那姑娘好像有知覺了!」
「是嗎?」
這位被牛嬸兒叫做「盛大夫」的男子,頓時放下手中的藥材,驚詫萬分地從座椅上起了身,急忙出了屋迎上牛嬸兒。
「別慌嬸兒,我這就去瞧瞧那姑娘。」
這個年紀輕輕的少年臉上,有種醫者的沉着與自信
第九十二章 生死豈盡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