擰眉思索片刻，老伊蒙嘆息道：「你想說什麼，或者，你知道了什麼？」
提利昂一直盯着他看，他懷疑老人知道些什麼卻故意隱瞞着。
「你知道的，女王讓我臥底，結果出現意外，傑妮看中我的高等瓦雷利亞血脈，在我識海留下貝勒里恩的信仰胚胎。」提利昂緩緩道。
「你聽說過伊里斯與你母親的緋聞，所以懷疑自己是他們的私生子？」老伊蒙大大方方地問了出來。
提利昂驚了一瞬，苦笑道：「侏儒已經如同私生子般低賤，私生子侏儒，該怎麼算？畜生不如？」
伊蒙深深看了他一眼，道：「你很確定。」
侏儒也回以深深凝視，似乎明白了些什麼，語氣複雜道：「之前我是魔法白痴，什麼都不懂。
現在我明白了，傑妮與瓦雷利亞遺族之所以加入盟軍，只因為貝勒里恩想奪取龍女王獨一無二的『不焚』之血。
如果我是她的私生子哥哥，那麼傑妮對我的重視就有了完美的解釋。
畢竟，我們蘭尼斯特三百年來從沒與坦格利安有過聯姻。」
「我們，蘭尼斯特......」伊蒙輕輕咀嚼。
提利昂眼中閃過一道悲哀之色，別有所指道：「我明白自己的身份。」
——你和龍女王都不用擔心，我不會以瘋王之子、女王之兄的身份去占「坦格利安世界帝國」的便宜。
伊蒙明白侏儒明白他們早就明白他的身份了。
當侏儒猜到自己身份時，伊蒙也沒打算隱瞞自己早已知道他真實身份之事。
「你知道巫透鏡嗎？」伊蒙問。
提利昂瞳孔收縮，艱澀道：「能檢測基因......那時候你們就知道了？」
伊蒙眼神清明，毫不迴避，「你染上灰鱗病，丹妮取你的血液進行藥物反應檢測，意外發現你的血液中有很多與她類似的基因。
她從小在自由貿易城邦長大，對君臨廣為流傳的小道消息並不知曉，所以，她很震驚，很匪夷所思。
最終，她與你一樣，也詢問過伊里斯的白騎士，巴利斯坦爵士。」
「原來是真的，原來是這樣......」提利昂心裏五味雜陳。
欣喜？
有點，自己沒弒父。
痛苦？
如海嘯般湧來，他殺了一個能容忍他孽種身份的父親。
之後便是迷茫與怨。
他的存在算什麼，有什麼意義呢？
他們早就知道，卻瞞着他，還那樣對待他。
伊蒙活得太久，看到侏儒的表情，就猜到他的大致想法。
「丹妮第一時間便打算把真相告訴你，被我攔住了。」他說。
提利昂豁然抬頭，怒視老人，「為什麼？」
「我年紀大了，真不想在臨死前再看到龍斗。」伊蒙嘆息一聲，蒼老的眸子裏閃過幾分無奈，「你回想一些當時的情形，伊耿對鐵王座志在必得，你的本性中也隱藏極強的權力欲——」
「我沒有！」提利昂激動打斷他。
伊蒙定定看着侏儒的雙眼，語氣肯定道：「別否認，對權力的渴望並非缺點，說出來也不丟人。
仔細想想，內心深處是否有一個空洞，它需要權力來填充，但事實上，它永遠無法填滿！」
「你是標準的蘭尼斯特，也是合格的真龍，獅子與龍的欲望在你身上聚合。」
「你老糊塗了，我對鐵王座沒興趣！」提利昂咧嘴笑道。
他的身子在顫抖，他垂在身側的雙手在顫動，他的心也在顫抖：我真的與小指頭、泰溫老爹、老玫瑰、瑟曦一樣，會為權利痴狂？
不！
「提利昂，渴望權力並不丟人。你是侏儒，希望得到別人認可，侏儒成為巨人的唯一途徑就是權力。」
「還有天神下凡，」提利昂笑容扭曲，「那天，我膨脹到一米六！」
老伊蒙木然道：「知道你伊里斯之子的身份，雷加之子伊耿會怎麼想？
你該明白，保持原樣，對你們都有好處。
瘋王的私生子也不如泰溫之子榮耀，你不知道自己身份，就一定不會與伊耿發生衝突。」
「只對丹妮莉絲有好處吧，她有巫透鏡，肯定也知道伊耿的身份，卻故意隱瞞。
伊耿幫她吸引盟軍火力，我呢，不斷給我安排送命的任務。
你巴不得我們都去死，免得干擾龍女王的偉大帝國霸業。」提利昂譏笑道。
伊蒙沒生氣，反而古怪地笑了，「看來你對自己的坦格利安血脈還是很在意。」
如果完全無所謂，侏儒也不會氣憤；不氣憤到覺得委屈，也不會說這樣的氣話。
「我對什麼血脈不在意，但你掩蓋真相的行為讓我憤怒！」提利昂冷冷道。
「伊耿有坦格利安血脈，巫透鏡只發現他的真龍血脈與丹妮差很多。
這不能說明什麼，畢竟他與丹妮隔着一層，他的母親伊莉亞也不是坦格利安。
如果沒伊利里歐主動揭開秘密，誰也不能完全確定他的真正身份。」
突然，伊蒙注意到侏儒表情的變化：不以為然，面含譏諷。
心中一動，他試探道：「你也早就猜到伊耿不是雷加之子？」
「也？」提利昂一驚。
伊蒙神色複雜，「也許是看不起丹妮一個弱質女孩，也許伊耿的紅龍身份總要曝光，伊利里歐只對伊耿存在極力隱藏，卻沒太在意隱瞞他的真正身份。
丹妮與韋賽里斯如同乞丐一樣在自由城邦流浪，伊耿從小接受精英貴族教育，甚至有亞夏拉引導他的信仰。
黃金團嘲諷韋賽里斯的求助，卻與伊耿立下誓死效忠的血誓。
對伊耿與丹妮、韋賽里斯截然不同的態度，說明伊利里歐自始至終都只把丹妮與韋賽里斯當成棋子、炮灰。
可丹妮與韋賽里斯是真正的坦格利安嫡脈，任何志在復辟坦格利安王朝的『忠臣』都不該那麼對待他們。
哪怕為了雷加，也不值得。
因為雷加犯了足以剝奪鐵王座繼承權的大錯，更何況雷加之子？
所以，伊利里歐一定不是坦格利安的朋友。」
「破綻的確很大，不過也不怪伊利里歐大意。」侏儒也忍不住嘆息，「14歲以前的丹妮莉絲，與孵龍後的龍女王完全是兩個人。他可以玩弄末代公主的命運，卻只能跪在巨龍腳下瑟瑟發抖。」
「有龍的坦格利安才是完整的。」老伊蒙理所當然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