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就是這樣的。
快樂的時光總是過的飛快,身在苦難卻會度日如歲。
德維門對於中國人的春節沒什麼反應,經歷前幾天那次風波後,他現在已經什麼聲音也沒了。
不過他還是幹了件「體面」事情的。
埃文斯被審判後押回英國人的監獄,德維門親自去把他放了,還當場恢復了埃文斯的地位。
堂堂的英國副領事也只能靠這種手段來收買人心了。
這還是因為埃文斯的行為沒有造成嚴重的後果。
加上埃文斯也算聰明,將所有事情都推在貝恩頭上。
貝恩都快死的人了,法租界也不好再追究什麼,德維門才敢這麼放肆的。
他現在名聲名聲沒了,地位地位也沒了,所有人都明白上面很快就會重新任命一位總領事,而這個人選絕對不可能是德維門。
甚至有小道消息說上面有意要將他調走。
德維門清楚這不是謠言,因此,他度日如歲。
和他相比法租界的眾人卻完全是另外一種心態。
他們只覺得時光飛逝。
百姓們還記得初五迎財神這天的煙花炮仗呢,眨眼間江南造船廠對面的新建的碼頭處便鑼鼓喧天。
因為張之洞來了!
韓懷義一大早就帶着魚兒在這裏等,見到老頭子後韓懷義先給他披上件貂皮大衣,然後他就伸手了:「紅包!還有魚兒的!」
「豈有茶都不讓客人喝一口就要紅包的道理,我看你這廝是勒索慣了。」張之洞吹鬍子瞪眼睛,韓懷義呵呵着:「您算客人嗎?張大爺,你給不給吧。」
香帥一輩子沒被人叫過張大爺這三個字,他自己都覺得新鮮,周圍更是哄堂大笑。
張之洞無奈,只好摸出準備好的信封塞給這廝,然後又拿出一份交給魚兒,他說:「丫頭,要是以後他欺負你,你只管來告訴老夫,老夫將他的皮剝了。」
「謝謝香帥。」魚兒眉開眼笑還嬌憨的橫了韓懷義一眼。
碼頭上到底風大,一行人說笑着便往滬西豪庭去。
進來這裏後香帥在門口就要求下車,他在售樓部先看了模型,又看了相關的物業條款。
等他進了別墅後,看到西式別墅的迥異於中國傳統住宅的窗明几淨後,香帥很是歡喜。
韓懷義在邊上邀功:「床都是我幫你鋪的。」
香帥冷笑:「那老夫倒不放心了。」
隨即問他:「懷義,怎麼沒見到你那些洋人朋友啊?」
今天去碼頭迎他的都是中國人,老頭子心裏其實有些不舒服呢,換做別二三人,他只會悶在心裏,遇到韓懷義他就直接問了。
韓懷義一愣,道:「哦,他們在燒菜啊。」
「燒菜?」香帥懵逼,魚兒說:「費沃力他們知道您要來,他們就和少爺商議,不去碼頭迎您了,他們一群人在前面的大餐廳親自燒菜給您吃,他們都忙了好幾天呢,還不讓任何廚師幫忙。」
「為哄老爺子您開心,他們都學了好久了,還別說費沃力做的紅燒獅子頭一流。」韓懷義作證。
香帥忙道:「你這廝胡鬧,人家是一國領事,如何使得。」
韓懷義樂了:「香帥,您是我的長輩,他們是我的同輩,長輩來了他們做點什麼不是應該的嘛。」
香帥頓時眉開眼笑,洋人雖然尊重他,但要說一國領事為了迎接自己親自下廚燒菜的事,他還真沒遇到過呢。
他這就催韓懷義帶自己去看看新鮮。
他們在鬧騰之際,又一艘船停在了十六鋪碼頭。
「老爺,還需要和他們通知一聲?」下人問。
袁慰亭擺擺手:「克文在這邊都有房子,通知人家幹什麼?」
然後他警告下人和便裝的軍內隨從們:「這裏可不是你們擺譜的地方,要是丟了老子的臉,小心皮肉!」
袁慰亭是真的準備自己去滬西豪庭的。
但是新羅馬在滬上的耳目太多了,他們才下船地頭蛇朱成剛就瞅見了袁克文,接着又看到了氣宇軒昂濃眉大眼的袁慰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