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認真問你,你點個頭我就信,然後其他話我再說不遲。不然咱們就朋友,我去上海忙我的,忙好了你請我喝頓酒。」
沈寶山見他神態認真,便也認真起來,如實道:「我看得起你,認你這個兄弟,但要說我們現在交情有多深,那還沒到份上。」
「好,實誠。那我先告訴你兩個事,再請你一件事。」
韓懷義說着咧嘴一笑:「石家那把火是老子晚上遊了四里水路放出來的。」
他這麼做並非為了單純的炫耀。
沈寶山這種江湖人骨子裏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之前酒桌上的嘻嘻哈哈其實當不得真。
和他交往唯有讓他曉得你不好欺負,他才會真的尊重。
而韓懷義此去滬上,總得要點人手。
所以他便定下了和這個人來往的套路。
沈寶山聽完果然倒吸一口涼氣。
他當然知道這個事,要知道那可是幾百條船,這個狗比得多狠啊!
韓懷義接着又道:「我學過洋文還認識不少洋人朋友,不過他們大部分在公共租界甚至在海外。但關係總是能夠到的。」
講到這裏,韓懷義提出要求:「給我五個你信得過的兄弟,必須能打的,都聽我的安排成不成?」
沈寶山立刻叫喚起來:「後面那是小事,你學過洋文?還和洋人有關係?」
「三年前我偷了家裏的銀子,跑去蘇州半年,在教堂和洋人神父學了口洋文。也就順帶認識了幾個人物,英美都有。」
「你沒事學這玩意幹嘛?」
「那你說現在有沒有用吧?我不學洋文的話去了上海找誰啊。」
沈寶山被他說的無言以對,但還是稀奇:「你好好的學洋文幹嘛,你是怎麼想的起來的。」
「我十五歲時就曉得以後得往外走,得和洋人打交道。也就白三那個胖雞頭以為我天天只曉得玩,理想這玩意能逢人就說嗎?」
沈寶山服了他了,嘆道:「要是你說的是真的,你小子將來不得了啊。」
又說:「你有洋人的關係,算計你哥的巡捕鐵定得吐血。」
「但我能扎着個辮子穿這鳥樣去工部局嗎?這就是之前我問你,在哪兒收拾頭髮的原因。」韓懷義又繞回去了,沈寶山沖他拱拱手:「我總算懂了,你太行了你。」
「五個人,費用該怎麼算怎麼算,咱們兄弟明算賬。不過你要是願意親自幫我,我也不客氣,但我不和你算錢。」
「那算什麼?」
「算情分唄。」韓懷義說完,沈寶山笑了:「行,辦事的人我是有的,我不是和你說我是青幫中人嗎?我叔父還在四明公所里任職,多少也有些關係,總之你需要了只管說。」
這次,他說這句話時情真意切的許多了。
韓懷義卻在想,我就在這兒等着你呢。
所以就在沈寶山以為事情談完之際,沒想到韓懷義突然丟了個雷出來:「之前還沒問你呢,你既是幫中人,那你燒的幾柱香?」
這是青幫切口,問對方的輩分。
沈寶山這下真的愣住了,半響後疑神疑鬼的道:「你怎麼知道這些的,實話實說我得明年才入門呢,我叔父燒的三炷香,堂上二十二。」
熟悉這段歷史的韓懷義聞言煞有其事的伸出手指掐了幾下道:「大通悟覺,這麼說你叔父是通字輩,到你最多也就是悟字輩啊。」
「你……」沈寶山真的震驚了,這種事你如何會知道的呢。
「你傻了啊,漕運漕運,我家幾代是幹什麼的,要不是那日聽白三說你是門內弟兄,我閒的蛋疼呢天天去陪你?」
韓懷義隨即就很裝逼的按着自己知道的手段,先將茶杯蓋子放在杯左,右手如筷子一樣搭在茶杯口上敲了敲,道:「家是江淮泗(堂口),敝師先父太尊頭頂潘(我父親在幫但不是潘祖那支的),沾祖師靈光香頭二丈一,在瓜州領票去天津東門外,入京龍鳳旗出京杏黃旗,過黃河打紅孩兒,吃的艄後水,燒的山中柴……」
二丈一,就是二十一。
按着大通悟覺算,排在青幫江淮泗一系中的大字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