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颯颯,日暖斜陽,下午時分,淮西亳州的某處古典園林里正是光影交錯、氣爽溫煦。
然而,如此美景卻因為是工作日的下午,所以並無多少人能感同身受。實際上,這座以道家文化為主打的風景園林中,居然只有區區一名買票進入的背包遊客而已,卻還在長椅上以書遮面,仰頭坐在那裏打着瞌睡。
「嘩啦……啪嗒!」
忽然間,隨着秋風猛地一緊,一本薄薄的《中國歷代政治得失》直接從那名年輕男性遊客的臉上滑落於地,並被風力順勢捲走到數步以外。此人隨即清醒,卻本能去看自己長椅上的背包,而等到他確認東西沒丟後,方才去尋自己的書。
但就在這時,一名拖着大掃帚的年老道士卻不知從何出冒了出來,俯身幫忙將地上書本撿起,並順勢拖着大掃帚坐到了長椅上,然後隨手翻看起了此書……秋風陣陣,藍衣木髻,蒼顏白髮,倒是讓剛剛睡醒的年輕男性心中一驚。
不過,等到這年輕人認真打量,瞥見了對方髮髻後下方道袍領口處xl的標誌,卻又放下心來,繼而心中暗自失笑,嘲弄自己多疑。
原來,此處乃是亳州渦陽,號稱老子故里的所在,此處園林更是倚靠着老子廟所建,遇到道士也是尋常之事了。
「這年頭確實少見認真看書的年輕人了。」大略翻看了幾頁後,可能是看不清或乾脆看不懂的緣故,老道士很快便操着滿口的淮西口音將書本隔着背包遞還了過來。「其實為政嘛,自古以來都是相通的,懂大略就行,具體的東西反而沒用,你這書看對了。」
「多謝……嗯……道長。」年輕人隨手接回書本,卻因為稱呼問題一時卡頓。「火車上裝樣子的,不咋看。」
「還挺謙虛。」老道士聽到答覆後愈發來了談興。「小伙子哪兒人?多大?咋有興趣來咱們老子廟?」
「本地人,二十一。」年輕人隨口言道,普通話中也漸漸帶了點淮西本地味道。「大學畢業剛工作,回家來辦點事,晚上火車再走,知道這邊安靜,就乾脆來這邊耗着。」
「二十一好啊!」老道士一聲感慨。「年輕!你不知道,咱們渦陽是老子故里,老子廟源遠流長,可惜本地人來的少,年輕人來的更少,難得你……」
話音未落,那年輕人便先忍不住失笑起來:「道長,我是本地人,你這話忽悠外地人就是了,忽悠我幹嗎?誰不知道老子故里是隔壁鹿邑,咱們這個是假的?」
老道士聞言更加尷尬不已,甚至直接漲紅了臉,卻又連連擺手不語。
而年輕人大概也是無聊,也沒有放過對方意思,反而追問不及:「道長啥意思?咱們這兒是真的,鹿邑的是假的?人家那邊的老子廟可是從漢代到唐代再到宋代,一層疊一層,文物古蹟層出不窮,門前的鐵柱子都有一千年的歷史……」
「咱也沒說鹿邑是假的。」老道士抱着大掃帚尷尬答道。「但咱們渦陽也未必就不是真的……兩個地方離得那麼近,古時候鹿邑從來都是屬於亳州的,渦陽又是新建不過百年的縣,何必分那麼清呢?」
年輕人這才恍然再笑:「這倒是個道理,都是渦河邊上嘛,指不定老子活着的時候還是一家。」
「就是嘛!」老道士終於鬆了口氣。「而且老子故里也可以是指那李耳的出生地,鹿邑那裏是歷代祭祀地,咱們這裏未必就不是他老家。」
年輕人連連敷衍頷首,心中卻是不屑……說白了,老子生在哪兒鬼才在乎,而老子故里之爭爭得分明是旅遊資源和地方文化自信,老道士這麼扯,就算是有幾分狡辯道理,可兩地政府肯定不認啊!握有大量真正文物古蹟的鹿邑政府更不認啊!
而且,這道士也不是個什么正經道士,說不得就是個osplay的清潔工,而且是個偷懶打滑的清潔工……不然呢?一個道士,張口老子、閉口李耳,半點尊敬也沒有?然後大風天在園林里拎着把掃帚,裝模作樣,糊弄誰呢?
不過,似乎是看出了年輕人的敷衍之意,老道士復又喋喋不休:「年輕人不要不信……咱們渦陽也是有真正的文物古蹟的,那流星園裏的九龍井是專家考證的春秋古物,僅此一口,不信你去瞅瞅。」
年輕人連連搖頭,乾脆起身拎起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