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9年3月上旬,王都蘇諾,新王加冕儀式後不久。
日照丘下,窄巷中凱恩.斯派爾爵士私人宅邸,身為一家主母的卡特琳坐在庭院中的葡萄架下,手裏拿着一些打發時間的針線活計,心思卻始終留神着通往正門的方向。離家闖蕩近七年的兒子在上月底返家後,十多天來再沒見上幾面,她不知道兒子在忙些什麼,但知道絕不是單純的忙於商鋪里的事。卡特琳畢竟曾做過間諜種子,即便退下來有些年頭了,可敏銳的感覺還沒全丟掉。這些年來她雖然閒居在家操持家宅,但與真正意義上的家庭主婦卻大有區別,那些凱恩從貧民區收養來的孩子多是由她進行初步教導,到一定年紀後再按照天賦學習一技之長。只是養子跟親生的終究還是有差別,個性要強的她雖然從不將思子的情緒流露於表面,心頭卻終日掛念,喬納森歸家後的這段時間不是早出晚歸就是數天看不到人,她的心中因此又生出了新的擔憂。
「你該多陪陪家人,凱恩和卡特琳就你這一個孩子,雖然這幾年他們不缺兒孫陪伴,可你在他們心中的位置沒有人能夠取代。」位於城南平民區靠近中心區市集的老托尼酒館內,喬納森與岳父托尼趁着等人的間隙正在聊些家常。
「難道您跟我有什麼區別嗎?」相比在父親凱恩面前的不自在,喬納森與岳父托尼沒有一點年齡代溝,他從小就與托尼熟絡慣了,聊起天來一點面子也不給對方。不過他也明白,托尼的話是點到輒止,在提醒他注意別被家人,尤其是被凱恩有所察覺。
隨着這幾年來與權勢者的合作,他漸漸發現了父親凱恩的不簡單,或者說是其職務所蘊含的能量。並無實際封地的斯派爾爵士頭銜在貴族遍地走的蘇諾毫不甚起眼,可御封騎士的身份卻提高了其中的含金量,常年進出王宮的國王親信近臣,換言之就是所謂的王家鷹犬。
「我跟凱恩從小一起長大,但我們的人生軌跡卻大不一樣。」熟人間有些話無需說得太透,喬納森離家的這六年半多時間裏已大致明白凱恩的具體身份,托尼想要提醒他,雖然凱恩是個重視親情的人,但他們父子也不該太冷淡。
「那我該怎麼辦,去他面前撒嬌嗎?我已經不是孩童了,那更顯得突兀和故意作態,讓他圖生疑心。」喬納森小時候凱恩忙於職務時常不在家,這造就了父子間的生分,但在子女眼中父親永遠像山峰一樣巍峨,他想要親近卻總是不得其法,而凱恩也是一樣。
「這點你該跟克勞迪婭學學,她是我的第一個孩子,寄託了我未能完成的人生憧憬,所以在她的管教上過於嚴厲,導致父女關係結冰,但自從她嫁給你後我們之間卻恢復了融洽。」由於接下來的「生意」無法繞過凱恩,托尼希望喬納森能夠用父子之情說服他加入。這些年兩人在外時沒少打老友的名頭,凱恩雖在蘇諾卻大可以通過命令讓他們寸步難行,但他並沒有這麼做,這讓托尼看到了轉機。
「克勞迪婭?唉——」回到蘇諾十多天了,關於妻子的消息讓喬納森很沮喪,可他一走就是六年半多,對妻子和女兒實在虧欠,他儘可能的想迴避這茬,但卻始終要面對。
「這怪我,但我可以向你保證,她跟那些男人僅限於言語曖昧,否則你離家這些年,足夠卡特琳娜多幾個弟弟妹妹了。」在托尼的有意引導下,克勞迪婭從小就在酒館裏學習察言觀色和揣摩人心,只是隨着年齡的增長,到了叛逆期的女兒通過對他目的的揣測,父女關係一度惡化,成長方向超出了他的預計。
「是我對不住克勞迪婭,在我離開蘇諾後若不是她撐起了商行,我那些兄弟姐妹過得會很慘,這一點我想不通,父親當初主動收養了他們,如今卻又不管不顧。」有道是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喬納森對父親的做法不理解,但凱恩何嘗又沒有苦衷,身為情報總管身兼培養間諜之責,換句話說就是為王室養死士,這需要掌控一個度,既能滿足需要又不能引發國王忌憚,況且他收養那些來自貧民區的孩子是出於憐憫,並不想他們再走上他這條路。
「凱恩有他的難處,至少這些孩子沒有因饑寒死在『污水坑』,現在又有一技之長能用來謀生,他要是把這些孩子都教成探子,那才是害了他們。」托尼能夠理解喬納森與那些養兄弟姐妹的感情,就如同他跟凱恩一樣,可他的父親克萊布選擇了凱恩繼任王家情報總管,如今凱恩同樣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