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帳里有片刻的沉默,但是很快又繼續爭執了起來。
南宮墨看着眼前亂糟糟的一幕,只覺得好笑又無奈。很明顯,蕭千熾的支持者和蕭千煒的支持者互不相讓,而蕭千熾希望蕭千煒這個弟弟的能夠退讓,但是蕭千煒卻顯然並沒有退讓的意思。雖然他什麼都沒有說,但是有的時候沉默本身就是一種表態。
南宮墨拉了拉衛君陌的手,兩人悄然退出了大帳。
遠離了喧鬧嘈雜的地方,頓時讓人覺得空氣都新鮮了許多。南宮墨長長的吸了口氣,懶懶的生了個懶腰。兩人坐在大營外面的山坡上,看着遠處遙遙在望的泗陽城。泗陽城現在已經是在他們的控制之下了。不過一座小城並沒有什麼太大的意義,何況燕王重傷昏迷不醒根本不宜移動。所以大軍也就沒有直接入城,而是派了一直兵馬進駐城接手防務。
靠在衛君陌懷裏,南宮墨嘆了口氣。
衛君陌低頭,伸手抬起她的臉對着自己,輕聲問道:「怎麼了?」
南宮墨搖搖頭道:「只是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才能吵出結果。」
「無瑕煩了?」衛君陌挑眉道。南宮墨點點頭,「我寧願在戰場上真刀真槍的拼殺,也不想面對這種場面。」兄弟相爭,何其可悲。如果站在每個人的立場去思考,卻又能夠理解他們的所作所為。蕭千熾不能退讓,因為他是燕王府的嫡長子。蕭千煒也不能退讓,他有雄心壯志,有身後一大群支持他的人。正如燕王覺得蕭千夜無能就不服他,既然他也覺得蕭千熾不如自己,又為什麼還要勉強自己臣服與無能的兄長呢?這個退讓不是普通的富貴人家爭財產,搶不過自己再去賺就是了。他們爭的是幽州軍的兵權,甚至可能是未來的天下。進一步,從此子子孫孫唯我獨尊,退一步,從此世世代代臣服與人,怎麼能不爭?
正是因為這種理解,才越發的可悲與無奈。因為他們都清楚,這是永遠也無法避免的事情。
將南宮墨摟在懷中,衛君陌輕聲道:「等到舅舅好起來了,咱們就回辰州吧。」
南宮墨挑眉一笑,「你確定燕王殿下會讓你走麼?」兩個兒子鬧得越厲害,燕王就只會越是倚重衛君陌。靠在她懷裏,南宮墨突然有些好奇起來,低聲問道:「君陌,難道你從來沒有想過要這個天下麼?」衛君陌有能力,如果他想的話隨時可以以辰州為地盤自立為王。比起燕王因為兩個兒子之間的爭鬥煩亂不已,衛君陌才是真正的毫無牽掛和掣肘。衛君陌也不缺錢,漢王寶藏足夠應付他幾年的軍費。現在的衛君陌更不缺兵馬,也難怪在潁川的時候蕭千煒手下的那些將領總是對他很是戒備了。
「天下?」衛君陌挑眉,「拿來幹什麼?」
南宮墨眨眨眼睛,「君臨天下,唯吾獨尊。不是所有人夢寐以求的麼?」
「太累。」衛君陌淡淡道。
「嗯?」南宮墨不解,衛君陌道:「我希望世間沒有任何事情能夠掣肘我,卻從沒想過要把整個天下背在身上。無論是向先帝那樣,還是像蕭千夜那樣。」先皇是一代梟雄,他的一生毫無疑問是波瀾壯闊的。但是他的一生毫無疑問也必然是寂寞的。三宮六院無一是知心人,連早年同甘共苦的皇后也早早的過世了。膝下兒女成群,為了國家的安定,為了朝堂的平衡卻不得不將所有的成年兒子分封各地,無召不得入京。在位近三十年,先帝和兒子們相聚的時間只怕寥寥可數。
至於蕭千夜就更加辛苦了,以那樣的方式得到皇位。戰戰兢兢的守着,艱難的在朝臣和權貴之間平衡,面對比自己更加強勢的藩王皇叔還有整個天下的事務。蕭千夜有沒有感受到九五之尊的威嚴和快意他不知道,但是九五之尊的壓力和辛苦蕭千夜肯定感受到了。
皇位,本身就是這世上最沉重的枷鎖。
南宮墨也嘆了口氣,道:「衛公子果然是視名利權勢如浮雲啊。」
衛君陌把玩着南宮墨的髮絲,淡淡道:「我不需要江山尊位,我只需要坐在那個位置上的人不會威脅到我和我要保護的人就夠了。如果我真的想要,我也會自己去拿。」南宮墨莞爾一笑,說白了就是懶惰又不想負責任。不過…她喜歡!她可不想去考慮會不會有一天衛君陌坐在高高的皇位上整天為整個天下操心,為身前身後的名聲勞神,還要跟她合演一出千古流傳的恩愛賢名。
377燕王印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