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為太平犬,莫做亂世人。
凡政局動盪之際,則權貴流血,庶民流淚。
在爭權中失敗的一方,因為自己的野心而付出代價,還算是因果報應。然而最底層的民眾,卻經常被無辜的捲入風暴之中,連說理的地方都沒有。
就算新上台的勝利者,是多麼的英明寬憫,但基層執行命令的官吏和軍卒,總不會放過這個渾水摸魚的機會。除此之外,上揚的物價,嚴苛的禁令,任何一點細微的變故,都足以讓掙扎求生的螻蟻們,忍飢挨餓甚至家破人亡。
伊爾洛搖了搖頭,不需要回頭看也知道,那個女孩絕不會因為多賺了一筆外快,就提早收攤回家。不論是一貧如洗的平民,還是富可敵國的商賈,他們手中的財富或多或少,卻永遠都不夠用。
可是他又能如何呢?
伊爾洛轉過街角,隨手從網兜中拿出一枚水果。他曾經有過很多夢想,比如打劫一條富有的巨龍,比如成為一名絕世高手,不過像是普度眾生、兼濟天下這種白日夢,從來都不在其考慮範圍之內。
縱使是高高在上的神祗,也無力改變每個人的命運。他同情這些可憐人,卻對此無能為力,也無計可施。
伊爾洛打量着手中的水果,堅硬的外皮是它們能夠貯存至今的原因,卻也會讓食用者頗為犯難。他不想在大庭廣眾之下驅動氣勁,怕會引起周圍人的懷疑,稍一思忖之後,就從懷中掏出那柄斷刃,嘗試着切削起來。
不得不說,這把外觀古怪的武器。還真是實用。它其貌不揚,看上去就像半截破損的匕首,加上黯淡無光的色澤,根本不會招惹旁人的注意。然而其狼牙般的刃尖,剝起果皮來卻顯得恰到好處,要比他以前用過的那些工具更加順手。
「還蠻鋒利的麼。」伊爾洛自言自語。在沒有灌注氣勁的情況下,堅硬的果皮瞬間就被切開,根本沒有遇到任何阻力。
「你被打造出來,不會就是剝皮用的吧,那麼以後我叫你『剝皮刀』怎麼樣?」伊爾洛越用越是喜愛,低頭衝着斷刃笑道。就像是剛領養了一隻小狗,總得給它想個新名字,也算宣示一下自己的主權。
且不提他的起名技巧如何,那截斷刃自然不可能出聲贊同或者抗議。於是這次命名儀式。就這麼愉快的完成了。
可是綴在半精靈身後不遠處的艾莉克斯,聞聽此言,卻差點氣得吐出血來。這段時間裏,她早已確認對方手持的,正是自己借給達爾尼昂的「夜色」。不過與優美的「月夜圓舞曲」比起來,「剝皮刀」這個名字,實在顯得過於鄉土化了。
關於阿萊格里等人的詳細情報,佐拉順便給了她一份。不過艾莉克斯還沒時間細讀,自然也不清楚伊爾洛的具體身份。可既然「夜色」在他手裏。其人就與赫爾修斯河谷脫不了干係。女殺手一邊思忖着,一邊不疾不徐的前進。
街道上的行人並不多,但她卻很自信,對方不可能輕易發現自己。跟蹤的技巧也是殺手的必修課,在這個過程中,最重要的就是步調的節奏和從容的氣度。鬼鬼祟祟或者東張西望。只能暴露你的心虛。
另外,美麗的容顏也是一種極致的偽裝。滿臉橫肉的大漢,與文靜嫻雅的少女,讓人生出的戒備心自然不可同日而語。一身精緻遊俠裝束的艾莉克斯,金髮閃耀。容顏清麗,怎麼看也無法與尾行者聯繫起來,一路上反倒招惹了不少色眯眯的目光。
而看伊爾洛的反應,似乎也確實對此渾然不覺。他從來沒有警覺的回頭掃視,更沒有改變行進的速度,只是運使手中的斷刃,小心翼翼的削着水果的外皮。
但如果有人仔細去看,就會詫異的發現,他隨手拋下的果皮上,沒有粘連一絲果肉。差之毫厘謬以千里,射手本來就是一個精益求精的職業。
同樣,他們也是對周圍的風吹草動,最為敏感的職業之一。
不需要回頭去看,伊爾洛也足以發現跟蹤者的存在。他的「靈敏觸覺」,能夠將艾莉克斯的身形容貌,完完整整的在腦海中構建出來,甚至連其臉上細微的表情變化,都能有所體現。
還算是個高手,裝的倒蠻像的。半精靈遊俠挑了挑眉,對方雖然一直或近或遠的跟在身後,卻擺出了一副理所當然的姿態,就像他們原本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