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邊上拿了把椅子,放到那年輕男人的身上,椅子腿着地,但椅子撐正好卡在他的脖子上。劉忙往上一坐,順手又抄起個啤酒瓶子。那人本來胳膊就被摘了,劇痛無比,劉忙用椅子這麼一壓,他怎麼使勁也起不來了。
啤酒瓶子指向兩個女子,「你們兩個,靠牆跪好!」劉忙一隻腳踩着地,一隻腳放到凳子上。
兩個女人也是被打怕了,乖乖地靠牆跪了下來,三十多歲那個一臉腳印子,長發散了開來,把臉都遮住了。年輕的是短髮,被劉忙大嘴巴子扇的順嘴角流血。
「你們這次一共拐了幾個孩子?」
問的是兩個女子,不過她倆對視了一眼,誰也沒說話。
劉忙手中的啤酒瓶子,輪圓了向下砸去,沒敢打後腦,太陽穴上面,就是牛長犄角的那個位置,啪的一聲。啤酒瓶子碎裂一地,那年輕男子頭一歪,不動了。
頭皮雖然沒什麼肉,但毛細血管豐富,開瓢之後,血流不止。那短髮女人哀嚎一聲,就要上前撲,劉忙半截啤酒瓶子往前一指,瞪眼斥道:「跪好!」
短髮女人關切地看着劉忙腳下的那個男人,見似乎還有呼吸,也不那麼緊張了,老老實實地跪回了原位。
「我再問一次,這次你們一共拐了幾個孩子?」劉忙手腕一翻,半截啤酒瓶子反抄在手裏,玻璃碎茬十分鋒利,對準了腳下那男子的脖子。
「只有那屋那倆,還有一個和人談好了,說晚上送來,是個小閨女,都十一二歲了。」
「你們還有幾個同夥?」
那女子猶豫了一下,看劉忙眼睛一瞪,趕緊說道:「俺們這一批就咱四個人,你踩着的是俺男人,她和俺是一個村的,那歲數大的是她爹。」
這一批,說明還有第二批了?這事值得好好審審,不過深挖那都是警察的事了,看來給王劍鋒的這份大禮不輕啊!
那些事情,和劉忙也都無關了,劉忙問出了他最想問的一個問題:「你們為什麼要拐孩子?」
這個問題困擾劉忙好久了,拐賣婦女兒童,在民間是最遭人恨的罪行之一,比之殺人放火都有過之而無不及。哪怕是殺人犯,如果是因為有仇怨,或是一時衝動,都會有人同情,可人販子,人人喊打,如果不是考慮保護被拐兒童的生命安全的話,網上幾乎人人嚷着死刑,可見民怨之大。劉忙真心想問問,你們為什麼要這麼幹!
「賣錢啊。」短髮的女人用看傻子的眼光看向劉忙。
劉忙氣的直哆嗦,「為了錢,你們怎麼不去搶啊!搶銀行!國家有的是錢!」
「大哥,看你說地,俺連你都打不過,咋搶銀行啊?」
「那你們去偷啊,偷錢包總可以吧,兩個手指頭那麼一動就來錢,入室盜竊的話,來錢更快,沒準兒偷個貪官,人家連警都不敢報。」
「大哥你說的那都是技術活,俺們哪會啊!」女人販子還謙虛了起來。
「學啊!誰天生就會啊?你們就他媽這麼不求上進?多個手藝也好有飯吃!」
「大哥,俺們要是有手藝也不至於幹這個,哪怕咱普通話能說標準了,也去電信詐騙了,沒辦法啊!他們孩子丟了,再生一個唄,俺們拐來也沒禍害他們性命,找的下家也都把他們當自己親生的孩子養活的。」
劉忙半晌無語,自己面對的,是被這個高速發展的社會所遺棄的人。他們的觀念還停留在上個世紀,甚至更久以前。孩子沒了,再生一個……多麼可怕的概念啊!
錢沒了可以再賺,孩子能一樣嗎?
碼頭燒了,還可以重建,可人命能一樣嗎?
劉忙失去了再問下去的興致,甚至連泄憤的意願也沒有了。人和人不同,在人販子眼裏,不覺得拐賣兒童有什麼大錯,總要找條活路,總不能餓死。把小孩子賣給那些生不出孩子的人家,這也算積德。至於丟孩子的,反正還能生……他們也知道這事違法,不過違法的事多了,也不見得全逮着斃了。
斃了,也就不用活的那麼累。
丟孩子的是悲劇,拐孩子的也是悲劇。
這時候頭頂上一陣嘈雜的腳步聲,聽見有人叫老大,有人叫什麼哥的。應該是賭場裏的打手們到了。劉忙回頭看了張向東一眼。此時樓梯口那邊已經躺下了四個。